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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摄政王声音特别沉,尤其懒洋洋的时候,声音在鼻腔和胸腔同时震动,于细微无声之处震撼惊雷。王者的嗓音是醇厚绵长的鸩酒,烈毒成瘾,瞬间天地溢满迷醉浓酽的酒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一点就着。

王修第一次见李奉恕时,李奉恕声音没这么沉。变音刚完成,依旧清凉,未经磨砺。十六岁的英俊少年,像只压抑着沸腾热血的年轻野兽。王修无意中撞见过李奉恕泡汤。李奉恕特别不喜欢旁人近身,泡汤时汤池一个人也不能有,偏偏王修撞进去了。接近成年的青涩的身体,天潢贵胄炽烈的贵气跟着水汽蒸腾,隐隐约约是结实得恰到好处的肌肉轮廓。

那时候,王修结结实实地惊艳了。

记忆中的少年被时光淬炼铸造,成为摄政王,赫赫气度,不怒而威天下。

王修的手指探进李奉恕的领子,十分嘴硬:“看疲乏了,可不就糟糠了。”

窗外一阵香气,袅袅掠过王修的皮肤。

皮肤。王修的皮肤洁净温润,有柔和的气味,适宜春景时深嗅,缠伴花香。有桃花瓣扑进窗棂,俏皮机灵,圆润带尖儿的桃花瓣儿落在皮肤上,衣褶中。李奉恕嗅着王修的皮肤,嘴唇敏起一片王修皮肤上的花瓣儿,触碰的痒意不轻不重咬王修一下,让他一激灵。李奉恕的体温比普通人要高,从高处压下来,王修感觉到窗外炽热的春光。

“大白天的……”王修往后缩,实在没地方缩,坐在桌子上。

“天光晴好,才要赏桃花。”李奉恕食指指背轻轻扫过王修的眼角,一阵桃花雪吹进窗。今年的桃花开疯了,铺天盖地。京城里说桃花成妖了,李奉恕亲吻王修的桃花眼。他的手按在王修的腰上,手心的温度烫得王修哆嗦,他看到那只手上绷起的青筋,激流的岩浆呼啸着最直接的欲望。

想要他。

想吃了他。牙齿切进皮肤,吮吸温热的鲜血。王修看到摄政王舔雪白整齐的牙齿,心里吓得战栗,威严的神需要崇拜,需要血肉祭品。王修脖子长,动情时泛着桃花粉。李奉恕低头咬上去,上下两排牙齿轻轻一合,在疼和痒之间犹疑徘徊。

李奉恕一条胳膊架起王修,王修四边不靠,只能扒在李奉恕身上。李奉恕身上的肌肉绷得硬如岩石。摄政王拥有天赐可携江河撼山岳的力量,只对王修清风化雨。他让王修高过自己,王修低头看李奉恕,李奉恕仰头看王修,呼吸越来越粗,额角汗珠滚滚。李奉恕深入沉渊的眼睛里全都是王修。

“这样仰视你,果然更好看。”

王修一抬手,无意间碰倒桌上笔架砚台,墨汁泼上白色宣纸,宣纸被春风吹得纷纷飞卷。王修轻轻捂住李奉恕的眼睛。李奉恕感觉到王修隔着手掌轻轻一吻。王者的深情太让人惶惑,他不信……李奉恕一只手轻轻搓揉王修另一只手心的疤。你怎么不信呢。

王修依旧捂着李奉恕的眼睛,对着他的嘴唇一咬。李奉恕笑起来,笑声在喉咙里打转,喉结一动,分开王修的腿架在自己腰上:“你是不是怕飞玄光……”

王修被李奉恕搓弄这么久,焦躁得冒汗,直咬他:“你提那匹马干嘛……”

李奉恕的手从他的腰一路往下滑,往下滑:“你总是怕飞玄光不敢骑它,你怕不怕我?”

王修两条腿盘在李奉恕腰上,脚趾绷起全身轻颤,李奉恕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敢不敢骑我?”

王修急得两只手挠李奉恕的背,李奉恕感觉不到,就那么站着。王修颤抖着嘴唇,轻声道:“驾……”

身体里最热的地方,一击即中,疯狂澎湃的惊涛冲洗三魂七魄,最烈的马强悍的力量进进出出搓揉王修,又痛又痒的涟漪一荡一荡。王修睁不开眼睛,世界颠三倒四,窗外一阵一阵的桃花雪仿佛大火中的飞灰。李奉恕眼睛都红了,王修腰细,在他两只手里盈盈欲折。李奉恕自幼被反复训练,控制力道,控制力道,他制住力道,却延长时间。这具身体他喜欢得无以复加,喜欢得想杀死,吃掉。食欲被另一种欲望彻底覆盖,李奉恕想进去,想进他身体里去。他不知道,李奉恕十六岁的时候就想了。白皙瘦弱的身体歹毒地拧绞,恶意地挑逗,试探李奉恕极限的力量。李奉恕脖子上的筋脉绷起,这场厮杀竟然是势均力敌。王修眼神涣散趴在李奉恕肩上,眼泪失控往下淌,淌过李奉恕背上被他抓挠的上,微小的刺痛刺啦刺啦点燃更深火药的引信。王修不知死地用一颤一颤的声音吟咏,一面又不知足地喃喃:“驾……”

李奉恕一刹那间想,咱们一起死吧。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遇见他,又高又瘦,斯文俊秀,有一对漂亮眼睛。

凶狠颠簸的摩擦中,王修终于发出悦耳悠扬的哭音。

皇帝陛下小憩醒来,抱着还没醒的涂涂吧唧跳下床要去找六叔。富太监头发都立起来了:“殿下忙,忙着呢。”

陛下不在意:“我可以帮六叔的忙。”

富太监死活拖住陛下:“那什么,啊对了,陛下,小马驹现在可欢实了,要不要去看看?”

陛下眼睛一亮立刻忘记六叔:“哦对,我的小马驹呢,这几天没看。”

摄政王送给陛下的小礼物越长越大,就是还不能驮人,一对儿腼腆大眼睛。涂涂在陛下怀里砸吧小嘴醒来,看见小马驹,喵呀一声。小马驹凑过来,三只同样幼小的生物友好互相蹭蹭。

“加油长,争取长得和你爹爹一样大。”陛下给小马驹鼓劲。飞玄关在单独的马厩里吃草料,听到这一句话打个鼻响。

富太监还是有点瘆得慌,怕那只大黑狗突然冲出来。陛下本来就怕狗,一见着黑鬼差点昏过去,还是摄政王抱着又摸头又拽耳朵才没惊着。涂涂这只猫崽倒是厉害,还没黑鬼嘴大呢敢哈黑鬼,所以现在王都事每天中午都把黑鬼锁起来。黑鬼也冤,它只是来找涂涂玩而已。涂涂喜欢趴在它的脑袋上,它顶着涂涂巡视院子。黑鬼吓着陛下,涂涂很生气,不理它了。

富太监观察半天,确定那只大黑狗不会突然窜出来。白侍郎在鲁王府,摄政王已经和他通了气。只是先不要告诉陛下。陛下对白侍郎没什么偏见,去看白侍郎还得一堆礼数。白侍郎身体没养好,陛下也只是来鲁王府午睡吃点心的,搞那么大阵仗都尴尬。

只是今天宗政将军好像也不在?不在最好。富太监不是很想见这几个“鲁系”。

宗政将军宴请锦衣卫指挥使司谦。司指挥是个爽快人,直说不能喝酒。

“我万一喝多了胡说八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大家都麻烦,是吧。”

宗政将军倒是更喜欢司指挥了。宗政将军本身是跟谁都能吹上牛的人,不喝酒只吃饭,和司指挥也聊得宾主尽欢。他很直接,就是打听白敬来的。白敬怎么入狱的,整个京城都知道。

“高迎祥。对高迎祥的时候战败,朝臣们不依不饶,硬说白侍郎……通匪。”

宗政鸢一愣,眼前是一身素服立在桃花雪里的身影。他冷笑一声:“白侍郎败得也蹊跷,对吧。”

司指挥看他一眼,默认了。

自古将军不怕对敌拼杀,就怕自己人的冷箭。所以宗政鸢必须一刀砍了监军太监,祸害一个不能留。

“白侍郎刚进来的时候……嗨。”司指挥感慨,“那时候我也不是什么指挥使,只好偷着跟他讲,‘你现在反正是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就咬牙坚持活着,活到陛下想见你听你解释那一天’,他也总算听进去了。”

宗政鸢看司谦。

“将军也知道,先帝……驭龙宾天了。我没敢直接告诉白侍郎。”

宗政鸢恍然大悟,白敬为什么总穿一身白,合着他是给先帝……戴孝啊。

这帮读书读傻了的,君臣父子,纲纪法规,比命大。鲁王应该也知道,默许了。

宗政鸢拍司谦的肩:“今天聊得尽兴,以茶代酒咱们走一个,以后都是好兄弟,好说话。”

司谦也感激:“多谢宗政将军看得起。”

吃过饭宗政鸢风风火火回鲁王府,利索一翻墙,白敬还是一身素服,眼缚黑纱,站在春风桃花雪中,手里拎着长枪,一下一下挥着。被困太久,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