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2 / 2)

其间意味她不可能不懂。

“白日做梦。”她道。

早晨冷,宋清驹近日风寒,畏冷。于是时不时便会抽出纸巾,张唇又不张唇,面无表情地打喷嚏。

寻常班主任不检查早操,都去食堂用饭。宋清驹却加入这群学生,口吐着凉气将手架起来同学生一齐跑,而后才不紧不慢地用餐。

她刻意同许青生一个位置,唇上道:“许青生,随我读:劝学。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于是许青生边跑边背,宋清驹讲一句,她便随一句,跑了有四圈,她们终于将劝学最后的尾给收回,圆满地背好。

“劝学。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四圈,要有很长的时间。队伍跑得慢,她们读过两次,仍未熟。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

这是第叁回,余下是许青生单独自背,她磕绊着;

“……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唔。用心躁也。”

历时几周,这篇长文总算是背过。一瞬,宋清驹笑了么?淡淡地,似乎移动,却只一捧。

她道:“青生,你不错。”

队伍已然要散,跑过四圈,自然都去食堂。女人便搁下步子,她似乎不急,慢条斯理。许青生便也追着她走。

“阿清。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追上了,在前跑了几晌,好容易放下手,止了步子回头看。

画,那是一捧画。

珍藏,珍藏,珍藏……许青生从裤兜里拎出手机,急急忙地开了摄影。

白的点染过去,校园有栽花。女人自前独步走,修长的指拨过花,仿若怜惜。浅色的呢子大衣,白的毛领,淡薄的风情。

一时,就连她也似随风而动的一株花一般,墨眸要动情,宋清驹薄唇唇线上挑,好容易一抹淡笑挂唇稍。

“青生。”女人重复:“许青生的‘青生’。”

“我奖励你。”

在这一刻,似乎风也轻了,世界同风圆融,凝望好深情,许青生是深情,便也侧过头去,凝望女人的脸。

过了许久时间,劝学已备好了。

她时常唱歌。那么多歌,许青生喜分外柔情的。声乐老师有讲,她虽技术佳,有主体感情,但却无内在的魂。倘若如此往复,以这个做工作,唱出来的活该没人听。

唱者要将灵魂透出来,渴求,思盼。这样才动情,这样才似乎动情地“唱”了。似乎演话剧一样。唱者,又如何不是演员?

这点,她有想过好久。

如今将眸子侧过去凝望,通透了什么?似乎并未通透,似乎也透彻了。

教师用餐,是同学生用餐区不一的。多半都在二楼,仅是宋清驹来晚,便只好就着方才走过的教师的座位,坐去一楼。

不过许青生人缘有好,早已有学生邀她去用饭,宋清驹便出尘的与世隔绝着,虽不食烟火,却也用饭。

人看惯了,便不会那么惊讶。周边的教师嫌她气质上脱俗,人素来寡言,便不予她交谈。

许青生有留意,于是她推脱了邀约,去宋清驹身旁,走过来落下饭,拾起了凳边笑边说:“老师,吃么?”

许是alpha食量大罢,她点过两份肉菜,却点点筷,将肉全都捞起来,似是打渔,将肉放进宋清驹的碗内。

“做什么?”女人的眼眉压下,似乎并未有惊讶。

“谢谢老师教诲……以及赏我,我很喜欢,也要给老师回报,不可以么?”

便放过去,叫她淡淡地嚼着。

若不嚼呢?不应,少女便又要缠许久,所以女人应说:“青生,好意心领,下回莫如此。”

许青生晓得她的先生爱干净,不喜欢看她人用用过的筷夹菜给她,便又多取了一双筷,给她夹菜。

食堂有监控,是不可以放肆。但彩排时后台却无监控。

现在是最后一次的彩排,几个校领导堆在一起,看学生唱歌跳舞,看到眼也发昏了,连连打着哈欠。

许青生有上台,是压轴出场。她唱,不唱受困于俗套的,唱情意,唱盼望,唱柔软,唱是含情脉脉,每回到她,那几个校领导都勉强直起身。

“——那个谁,那个谁来了。”

“哪个谁。哪个谁?”

“《梧桐》的那个。”

每次她唱完,台下总有稀稀落落的掌声,人少,却好让人安心。

“这次她似乎动了情,是什么技术?”底下开始有议论。

“进步是突飞猛进,我们可赶不上。”

许青生的声乐老师说过,有朝一日,你唱过的歌有了可议论性。那便是一个将将入门的“好歌”了。

她却想。

该走音乐这条路么?迷惘了,除却通透,还有想。

她下来了,能做什么?去教育机构做声乐教师么?

中秋晚会有开始,服装都是提前换好,各班的班主任有些聚在后台,是遭学生拉进来。

宋清驹原本并未来这,却被许青生拉来了。要眼看着她穿好清澈的长裙,画好温情的妆。

“还化妆么?回班时记得卸下。不然扣分罚我的钱,我便罚你。”

化妆师是男人,较寡言,并未参与她们之间的谈话。于是室内便仅有一面无表情恐吓人的宋清驹,同正自补妆的许青生。

许青生是漂亮的,她讲:“老师,在这时候也惦记班级分么?这次晚会不仅仅是学校领导,还有些外地来的领导,教育局的、各种部门的,很重要,影响学校评比的。”

”现在各类高中都有做晚会,普高,职高。我若是唱好,给学校争光,分数是不在话下。”

“是么?”灯光下,女人的嗓音辗转,圆润:“那我便拭目以待。”

节目排太多,由下午用过饭后,便演至晚上。现下刚好是要过晚自习时间,要回去就寝了。宋清驹的作息叫她有些许的困乏,但自许青生上台时她却将瞳紧紧地定过去。

台上,许青生似乎在找人。

感觉到了视线,找到她了,少女便将眸光别过去,轻轻地笑。

主持人已经换了一次,如今在场的是第叁第四个主持,一男一女,迎合地介绍许青生,将前头的噱头打的十足。

余下便是她个人的时间,主持退场,立她身后的荧屏吐露出歌名。

《梧桐》。

前奏已响,现下已然秋了,该落梧桐了罢?

“是我见信一页。”

台下淅淅沥沥地传掌声,青生并未有紧张,按着彩排时的一切来。

“是你我梦中的人。”

是她的神,赐她的福缘么?

“梧桐覆住薄雾,在每个清晨。”

该是高潮了,许青生紧紧叩住麦克,除了宋清驹,无人晓得她昨日半夜去寻她,无人晓得她好紧张,无人晓得她去寻福缘……

“风轻轻,凝望也轻轻。”

“胶片灯影,琴弦酒瓶波心。”

“不言一句对你,怕言过清醒。”

“怕言不及我心。”

少女的眸色太柔和,被光镀满,似乎是光彩了,似乎要离家了。她往后会怎样?大放异彩,万人簇拥么?

到时,还会是深夜里,求着女人,要肏她的姑娘么?

宋清驹想多,眸光明显黯淡了。

也无人晓得,看似好不经意的几瞥,都是经意的,许青生要去看宋清驹,要她。

她要她的先生,要她的老师。

“风轻轻,凝望也轻轻。”

“如是命定如果你信,且信。”

不言一句对你,怕言过清醒。

怕言不及我心。

宋清驹低喃似的念。

“将梧桐,寄往你的秋。”

女人似乎猛然觉察了,许青生的信息素,不正是梧桐花么?

先前,两位主持人一唱一合的。女主持人道:“博俊,既然这首歌叫梧桐,那你知不知道梧桐花的花语是什么?”

“这还不简单?”男主持做出将退的手势,已要微微鞠躬:“是情窦初开,疑迟的爱。”

“那么请欣赏,许青生《梧桐》。”

——以下是作话。

《梧桐》的演唱者为唐映枫及黄楚桐。唐映枫是我个人喜爱的作词。

在这,许青生仅是翻唱地位。

原曲很好听,切记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