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眸光四扫,这么个小地方,他此前就差人来查过,不过什么都没查出来,只知道奶娘怙妈是在小姑娘三岁之时搬来的。
从官府的路引记录来看,桃花镇此前的行踪却是一片空白,就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怙妈当时用的路引是假的。
“呀,大黎黎你快看,那就是我以前住的屋子。”小姑娘熟门熟路,拽着少年跑到一贴着红对联的一进院子前。
恰此时,那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一头包白底碎花布巾,身穿粗布裙钗的妇人。
那妇人年约三十有余,面色微黄,嘴角还起了老皮,她甫一见门外站着的小姑娘和少年当即愣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忽然喊道:“花大娘!”
妇人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好一会,恍然道:“酥酥?”
小姑娘欢喜地眯起黑眸:“是的呀,是酥酥回来了哦。”
花大娘拘谨地瞥了一身贵气难当的少年一眼,笑着问:“酥酥怎么没见你娘亲和奶娘呢?一个人回来的?”
小姑娘摇头:“是大黎黎带我回来的,花大娘我悄悄跟你说,大黎黎是亲王世子呢。”
花大娘一惊,赶紧敛衽行礼:“民妇有眼无珠,见过世子。”
息扶黎摆手,不理会妇人,而是对小姑娘说:“还要看什么,赶紧的。”
他没了耐心,背着手就要往前走。
小姑娘连忙拉住他袖角:“花大娘,小桃妞呢?我怎么没看到小桃妞呀?”
花大娘低着头,小声回道:“她在家,民妇这就去唤她过来。”
少年一径往前走,小姑娘拉不住,她遂扑上去抱住他大腿,整个人都挂上去。
息扶黎抬了抬脚,沉重的负担叫他一下就乐了。
他拎起小姑娘:“姜酥酥,你是没断奶的狗崽子不成?这样粘人,要是回了崔家,见不到本世子,岂不是每日都要哭上几次?”
小姑娘不舒服的哼哼唧唧:“我不是小狗狗,大黎黎讨厌,我要跟越尧大哥说,你又欺负我。”
琥珀色的凤眸飞扬,如飞燕掠过水面的尾羽。
息扶黎顺势单臂将人抱起来,恶劣地捏了捏她小鼻尖:“我怎的欺负你了?一没咬你,二又不吃你,姜酥酥你这样污蔑我,良心不会痛么?”
小姑娘鼻尖被捏得红红的,她朝他娇哼一声,还吐出粉嫩的小舌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做鬼脸。
“酥酥?”冷不丁,一声细细的声音响起。
小姑娘歪着身子往下看,紧接着黑眸一亮:“小桃妞!”
息扶黎回头,就见花大娘牵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站在不远处,小姑娘很是胆怯,死死拉着花大娘的手,紧张怯懦到咬手指头。
小姑娘从少年怀里挣扎下地,她提起小裙摆跑过去,欢喜的说:“小桃妞,我回来看你了。”
小桃妞咧嘴弯眉笑了起来,她小声的说:“酥酥,我很想你呢。”
小姑娘围着桃妞蹦跳了两下,她想了想,从腰间小荷包了掏出几块松子糖递过去:“给,这是松子糖,甜甜的很好吃,是大黎黎家的御厨做的。”
自打在白家吃过松子糖后,小姑娘的荷包里总是备着几颗解馋。
小桃妞接过,塞了一颗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让她笑了起来:“嗯,果然很甜呢。”
花大娘紧张的不时觑着息扶黎,她推了推小桃妞低声道:“酥酥难得回来一次,去和她一起玩吧。”
小桃妞笑的更开心了,她和酥酥手拉手就跑到不远处的树荫下玩耍开了。
息扶黎站在小姑娘视野所及的地方,确保小姑娘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花大娘犹豫半天,从自家屋子里搬来擦了无数次的杌子和矮桌。
她局促不安的说:“世子,乡下简陋,还望世子莫怪。”
息扶黎点了点下颌,并未吭声。
花大娘在裙摆上擦了擦手,又去打甘冽的井水,抱柴禾烧了一壶开水,寻了家中不常用的白瓷杯盏,待开水放温,她才斟了一盏送出去。
“世子,请用。”花大娘硬着头皮道。
也不知怎的,她是一靠近少年心头就发憷的慌,仿佛对方是洪水猛兽,凶悍吓人。
息扶黎示意她搁矮桌上,他看了已经玩耍到忘形的小姑娘半晌,忽然唤道:“酥酥过来。”
小姑娘正和桃妞在捻小石子玩耍,她应了声,小脸红扑扑地哒哒跑过来。
息扶黎摸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她腰间那枚象征崔家身份的玉玦道:“用不用我帮你保管?省的你玩丢了都不知道。”
小姑娘低头看了看:“好呀。”
这枚玉玦自打崔家人看过后,息扶黎便给小姑娘挂在了身上,此时他修长的指尖一挑,轻松就取下了来。
小姑娘慌的很,玉玦才取下来,拔腿就跑了。
息扶黎摩挲着玉玦,俊美的面容映着树荫点光,面无表情。
“啪”清水四溅,瓷片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