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鸢眉头紧锁:“你这‘礼’恐怕不会太‘轻’,一套书总得有几百斤吧?”
陆离掌不住,笑了起来。
苏轻鸢紧紧地攥着衣角,心头乱跳,嘴上虽在说笑,唇角却始终有些僵。
陆钧诺仰起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苏轻鸢:“几百斤?什么书那么重?”
苏轻鸢拍了拍胸口,笑道:“那是一整套书,加起来差不多快有三百卷了!”
“那要多少年才能读完!”陆钧诺惊呼。
陆离笑着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腿上:“那是为君之道、帝王之策,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慢慢读。”
陆钧诺“哧溜”一下子从他膝盖上溜下来,跪在了地上:“钧儿只学为臣之道,不学为君之道!那套书,钧儿不会看的,请皇兄收回去吧!”
苏轻鸢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下十分欣慰。
陆离伸手扶了小娃娃起来,笑道:“你怎么也跟人学得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不拘什么为君之道、为臣之道,多读一些书总没有坏处的。朕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向来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就留着吧。听说这半年你也不曾好好读书,成日只带着几个小太监瞎闹——你也该是时候多读点有用的书了。”
“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读啊……”陆钧诺一脸苦恼。
苏轻鸢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钧儿还小,他不喜欢读书,就叫他多玩两年嘛!大过节的,何苦这样吓他!”
陆钧诺钻回苏轻鸢的怀里,一脸郁闷地看着陆离。
陆离无奈:“你倒觉得我是在害你?”
“这个话题揭过去吧,别再提了。”苏轻鸢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
陆钧诺仍是一脸委屈。
苏轻鸢见状便搂着他笑道:“你皇兄赏的东西都是好的,你不许委屈!他把自己的东西赏了你,这是天大的恩宠,你收着就是了!”
“可是……”陆钧诺眨眨眼睛,快要哭出来了。
苏轻鸢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教他:“你若不喜欢看,回去叫嬷嬷们找几只大箱子装了收起来就是!等将来你有了儿子、孙子,你就指着大箱子告诉他们,这是传家宝,只许供奉膜拜,不许翻看!”
陆钧诺转忧为喜,拍着手笑了起来:“还是母后有办法!母后最疼我了!”
陆离无奈了:“朕的一番心意,在你们那儿被当成了什么?”
“烫手山芋!”母子两人异口同声。
这下子,就连一向最安静的沈君安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从陆钧诺说出那句“把彤云姐姐赏给我”开始,一直到这会儿,殿中众人早已笑得腮帮子疼了。
苏轻鸢好容易收拾了心情,笑向程若水道:“今日的午膳,就都摆在芳华宫吧。”
程若水忙笑道:“平日一向不敢来打扰太后清静,难得今日过年,天气又晴好,就算太后不留我们,我们也是一定要赖在这儿蹭一顿饭吃的。”
沈君安照例不说话,倒是良嫔在一旁嘀咕道:“进宫几个月了,见到皇上和见到太后的次数加在一起,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静敏郡主晃了晃肩膀,笑道:“那是你自己太没用,怪谁啊?我就经常见他们!”
良嫔撇了撇嘴:“我们确实不像贵妃姐姐那么有本事,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天天去贴人家……不过姐姐也别得意,再过几天德妃进了宫,还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呢!”
“德妃?是谁?”苏轻鸢皱了皱眉头,看向陆离。
陆离一脸淡然:“没有德妃。良嫔大概是记错了。”
良嫔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静敏郡主最先反应了过来:“怎么回事?百里云雁不进宫了?”
陆离牵着她一同在桌旁落座,笑道:“西梁六皇子回去琢磨了这些日子,大概是越想越觉得委屈了,昨日忽然来跟朕说,既然宫里已经有了百里静敏,就不必画蛇添足,再嫁一个人过来了。”
静敏郡主摇头晃脑地道:“我早就说用不着嘛,是他自己多事,白白忙了这些日子!”
陆离微笑:“朕倒觉得不算多事,是西梁六皇子忽然变得小气了!”
“喂,难道你还希望他大方一点?”静敏郡主不乐意了。
酒菜上桌,陆离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管挑了苏轻鸢素日最喜欢的菜摆到了她的面前。
几个女子各自低下头去,每个人的心里揣的都是不一样的小算盘。
良嫔忍不住,又抬起头来笑问:“先前一直听人说贵妃姐姐是西梁人的血脉,我只不信,原来竟是真的?”
静敏郡主“啪”地一声撂了筷子:“西梁人的血脉怎么了?我爹是西梁昌黎王、我娘是南越大长公主,不管在哪一边,我都是半点儿也不掺假的郡主娘娘,进宫就比你高四五个品级!你不服气,现在就找条绳子自己挂在梁上,多半还赶得及投胎到个好人家!”
这番话本来是很没规矩的,可是苏轻鸢忍不住笑了。
她这一笑,旁人也就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七倒八歪地笑成了一团。
良嫔的脸色都青了。
还是陆离息事宁人地在静敏郡主的手背上敲了一筷子:“偏你这张嘴不饶人!”
良嫔一见这阵势就知道,今日是没有人打算帮她了。
她终于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于是,静敏郡主再也没有了对手,开始肆无忌惮地黏着陆离,斟酒喂饭,从头腻歪到尾。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离不忍心拂她的面子,只得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