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轻笑:“那人你们可知道是谁家的?”
“知道。”那侍从点点头,“顺子认出来了,是二皇子府上的车把式。”
祁骁转头看向百刃,只见他眉头紧皱,眼中又惊又恨,祁骁安抚的在百刃手上拍了拍,百刃马上抽回了手,虽隔着一道屏风,但那几个侍从就在外面立着呢。
祁骁不再看百刃,问那侍从道:“你们可认清了?确是二皇子府上的人?”
侍从点头:“是,太子不知道,街面上此人也算是有些‘名声’的了,平日里横行霸道不说,就在去年,这人在闹市上曾撞死过人,当时事儿也闹得不小,因他老子娘在二皇子府上有些体面,托人去有司衙门说了情,又送了不少银钱去,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百刃面上不动心中暗暗吃惊,宰相家奴七品官,他今日算是见识了。
祁骁淡淡一笑,对那侍从道:“大理寺这几日没准还会传你们,都警醒着些,就是被传去了也没事,问你们什么照实说就好。”
两人点头答应着,祁骁命人将一盒包小金锭赏了二人:“虽说提前知会了,但今天的事也险的很,难为你们了,拿去分了吧。”
二人没想到能赏这么多,千恩万谢的去了。
祁骁屋里的人都打发了,笑吟吟的看着百刃道:“世子殿下,说说吧,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百刃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慢慢道:“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虽说那人有前科,但这次不偏不倚的正好撞上了殿下的马车……若说只是巧合,恐怕难以服众。”
“马车虽然是殿下的,但车里坐的是我,我今日出宫前曾去向皇帝请过安,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有心,稍稍打听就能知道,就是出宫的时辰,路线,想要知道也不是什么难处。”
“二皇子因为我被罚了二十大板,还失了帝心,心中有恨,欲将我除之而后快也不奇怪,但是……”百刃摇了摇头,“二皇子他……不至于这么蠢吧?乾清宫偏殿中的事刚过去,这会儿我若有事,别说不是他府上的人做的,就是别人做的,恐怕众人也会疑到他头上,难道……是为了故意装作冤枉?事后说那车夫是受别人指使?但这还是不好洗清啊……”
百刃抬头看向祁骁:“太子既能半路拦下我,那看来是早就得了消息了,太子可否能同百刃明言,到底是谁这么急着要百刃的性命?”
祁骁顿了下摇摇头:“不骗你,我不知道。”
百刃眉头微蹙,祁骁慢慢道:“不瞒你,我手下也有些暗桩,但这个消息到探子手里的时候,已经经过了好几道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二皇子的一个车马夫要在你出宫回府的路上守你,但到底是谁指使的并不确定,从宫中出来去你府上,不出意外肯定是要走这条路的,在猫儿胡同之前刚出内城,多是官道,且多有巡城守卫,定然没事,我就命顺子去猫儿胡同停一停,等我将你换出来,之后你就知道了,果然出事了。”
百刃越想越后怕,自己那会儿在干吗呢?竟在马车里睡着了!
百刃背后发凉,起身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今日多亏太子相救……”
祁骁忙将人扶起,失笑道:“不必谢我,有人要杀你的事我早就知道,却因为怕打草惊蛇一直没知会你,真的让你走了半路,你不怪我就好。”
百刃摇摇头:“太子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亲自来接我,这就够了……”
祁骁心里突然抹过一丝愧悔,垂眸将人揽进了怀里,慢慢道:“百刃……以后我再也不会置你于危地,这次是我贪心了……我想要让你出一次事,哪怕是空马车,皇帝已经对祁骅起了放弃的心思,这个关头上,不管是不是祁骅指使的,皇帝都会对他彻底失望,这些年祁骅在那个位置上,没少让我堵心,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舍得放弃……百刃,你能懂我的,对么?”
百刃有些疑惑,今天自己并没有吃亏,祁骁何必这样呢……
但能让性情凉薄的祁骁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百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暖意,低声道:“我懂得,其实太子可以提前跟我说的……冯皇后还存着让二皇子同岭南结亲的心思,我的心意跟太子一样,若是有能打压二皇子的法子需要我出力,百刃万死不辞。”
百刃顿了下又道:“再说……我就是真要怪,也一定是怪那幕后指使别人杀我的人,又怎么会怪太子呢?”
祁骁闻言闭了闭眼,心中愧悔越发浓烈,心底有一处几乎有些发疼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就是辜负过谁,他也从未如此过,但这次,祁骁是真真切切的心中有愧,他几乎是后悔了。
祁骁心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暗暗发誓,将百刃当饵,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第二十三章
即使是心中有愧,祁骁还是不肯让百刃离开。
“你刚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你的命,现在回府你让我怎么放心?”祁骁安抚的将百刃拉到身边来慢慢道,“我不是在吓你,闹市纵马撞车的事他们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你府上的人,你就那么放心么?”
百刃本一心想走的,听了这话却也犹豫了,祁骁继续道:“你府上的人……光我知道的就有不少是皇帝派来监视你的,皇帝是没有那么蠢会对你下手,但焉知那些人里面没有祁骅的人呢?皇帝对祁骅向来不设防,想让他混进些人进去,并不难啊。”
百刃摇摇头:“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府中外人虽多,但我书房、寝室,还有厨房中伺候的都是我从南边带来的,这些人都可信。”
“你自己也明白,只是这些人是你的亲信,万一百密一疏,让那些心存歹意的人钻了空子呢?”祁骁温言劝道,“之前在宫中我一直拦着不让你回府也是担心这个,我这里虽没你府上好,但至少能保你万全,等大理寺结了案,查出这次的幕后指使,我一定马上放你回去,好不好?”
口舌之争上,百刃向来是敌不过祁骁的,只得点了点头:“太子可答应我了,大理寺出了结果,马上放我回府。”
祁骁心中一笑,自然,那会儿岑朝歌已经走了,自己一定不会再拦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祁骁低头在百刃额上亲了下起身道,“我去找人往宫里递个话……估计他们早已经知道了,你歇会儿,中午我让他们做些你爱吃的东西。”
百刃嗯了一声,祁骁转身出了暖阁。
昭阳殿中,冯皇后带着几个心腹宫女一路进了寝殿,昭阳殿的宫人见冯皇后面色不好都敛声屏气,整个大殿中一丝风声都不闻,冯皇后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都退下!”
跪了一地的宫人如蒙大赦,躬身下去了。
犹自趴在床上养伤的祁骅愣了,干笑了一下道:“母后这是怎么了?又要来教导儿子么?
“别同本宫嬉皮笑脸的!”冯皇后竭力压下心中怒火,但话一出口还是带了十二分的怒气,“我之前是如何跟你说的?!这个当口上不许再出事!不许再出事!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好啊,二皇子真是翅膀硬了,连本宫的话也不放在心里了,之前答应的好,背后又是一套!”
祁骅几乎被冯皇后骂懵了,半晌才道:“母后这是说什么呢?我干嘛了?”
“你还敢犟嘴!”冯皇后母仪天下近二十年,她虽出身不高,但在宫中养尊处优了这些年,也很有些后宫之主的风度了,轻易在人前不会失态,今天却怎么也忍不住了,若不是祁骅身上有伤,她几乎想动手了,冯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抄过身后宫女拿着的折子,一扬手直接扔到了祁骅脸上,“你自己看!”
祁骅眉头紧皱,打开那折子看了看,越来脸色越差,最后苍白着脸失声道:“母后救我!我……这真不是我干的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冯皇后几乎想掐死祁骅,厉声呵斥道,“跟我还想瞒着么?!早早的全说了,我也好快些找你舅舅想对策!”
祁骅大呼冤枉,嘶声道:“我疯了不成?就是想要那小子的命,我也不会用自己府上的人啊!我是傻的么?”
冯皇后其实刚听到消息后也疑惑过,祁骅虽冲动,但也不至于蠢笨至此,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矛头直指祁骅,冯皇后就是想替他开脱也没有办法,祁骅见冯皇后不说话又是一阵诅咒发誓,咬牙道:“就百刃那性子,来皇城这一个月不知道已经得罪多少人了,焉知不是别人想杀他?难不成就因为我同他打过一次,以后百刃缺了胳膊少了腿都要算到我头上了?!日后他活到九十九归了西,别人也得怪我?还有,还有……这次他闹了这么大的事,焉知不是舅舅和外祖父他们一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