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王登科不干,就立刻弥补道:“不不,至多两栽,我便助王兄改换门庭!从此富贵满门。”
这人话颇大,就吓的王登科有些肝颤,他捯气半天方道:“那,那你到底要做甚?你,你详细说说,我,我就考虑考虑……”
王登科说完,扭脸对着墙就面目剧烈扭曲几下。
蓝子立看他上套,便立刻蹦起,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
而那传说中的钱太监,却戴着斗笠背负着手在雨中溜达。
这走啊走啊,就走到西市花锦楼子,刚到花香深处没几步,便听了一番大热闹。
有七八个打扮娇俏,摸样好看的粉楼女先生,一个个正趴在花楼二层围栏上,对着对面的秋月楼大声喝骂呢。
“燕兰心!你出来!真真就一根牙簪三厘儿的份量,骨头轻的你规矩都不要了,这门对门的坏行规,你是十二月贩扇子你做的背时买卖!你秋月楼后院粪缸子点烟花,就炸了你这样的臭货出来现眼?若想卖你走远就是,抢客又算什么本事?”
这边一开战,这大满街的看客也不管是不是下雨了,就呼啦啦围了上来,都仰着脑袋看热闹。
呃,这样的老花街里呆着的人,也不是什么本分人。
秋月楼那门窗紧闭,就一声不吭,花锦楼就越骂越脏。
那钱太监便吧嗒嘴儿叹息:“哎!从前这街呆的又是什么人物?现下又什么货色?从前就有的是品性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先生,如今?怎么竟成了这样了?”
你说你一个老太监,你咋这般熟悉呢?亏他这抱怨就没被蓝子立听到。
他正在叹息,冷不丁就听到那秋月楼二层木门开了,而那里面就出来一个穿桃红衣衫,披头散发满面春色,模样艳丽的女娇娥。
这位想就是那燕兰心了,她走到栏杆处却也不怕,就懒洋洋妖艳艳栏杆上一靠,拿扇子捂着半张脸对楼下冒雨的看客便是娇媚一笑。
美人果然是美人,下面阵阵喧哗,对面就更气了。
“燕兰心你有的是恩主,可这街头街尾,你出去打听,是个人就都知道乌公子是我们采舟的恩主,你就等咱们回禀行头,就等你家下花牌子吧!”
那叫做燕兰心的自知理亏,就对着楼里面喊到:“死人,你可害死我了!赶紧出来与汤妈妈,还有众位姐妹解释解释,都是你强要来的,奴奴可冤枉死了。。”
她说完,那屋内就传出一声放荡笑,有人不在意的调侃道:“老子可不出去,出去就是个死,爷有几两肉够你们分吃的?你跟她们说恁多话?少爷又不是娶亲纳妾呢,怎得梳弄了个姐儿,还得给她守贞不成?”
这话说的恶心,那楼下哄堂大笑起来。
燕兰心便面露苦涩道:“你这冤家害苦了我,你若无情又何苦梳弄了她,咱们这边的规矩便是如此,你若不喜欢想淘气,就走远点啊,又何苦来欺负我?这就叫我里外不是人了!这可门对门不给人留脸呢!”
她说完,那屋内便出来一个衣不遮体,众目睽睽只套个纱的公子爷。
这位满面的不在意,他也不嫌丢人的搂住燕兰心,就跟对面喊了起来:“舟儿莫气!你当初既允了我,就该知道我名声不好,早晚就是个烂下场!这满大街都知道,少爷我除了有几个腥臭的钱儿,那还真不是个好人!
你要的东西我不懂,反正,爷啥也没有……可你要怪燕儿,这就没意思了。这门对门姐姐妹妹的,没得为我这外人坏了情谊不是?”
那对面出来一个软绵绵,长相甜美的小娘子,许是昨晚哭的厉害,她的眼都是肿的,人出来就拿着帕子看着这浪荡子哭。
这浪荡到底不好意思了,就趴在栏杆上嬉皮笑脸道:“心肝儿,你且等我几日,我在这边早晚呆的没意思,也早晚回你身边去!哎哎哎,你别哭啊?
这样,你今日只要收了你的泪,少爷就允你带姐妹六市口子金铺子花销去,那凡举你们看上的,就只管拿着!跟他家掌柜说回头我府上报账,这回高兴了吧?你的体面就算作是有了……”
六市口子的金铺,随随便便一支珠钗都有二三十贯。
街里听这恩客虽不要脸,手头却大方,又被这样的美人环绕,还被抢来抢去,万般嫉妒之下,看客难免说话不好听,有了众怒。
这姓乌的公子无奈,又因这事在西市招了人眼,便趴在二楼对着楼下喊他的小厮。
待他小厮出来,他就从楼上丢下一个铜牌骂骂咧咧说:“这会子你倒机灵了,昨晚看我进错了门,你咋不提醒?”
哭哭啼啼的采舟姑娘闻言一撇嘴,她看看那兰心姑娘,兰心便对她眨巴眼儿。不过就是一场戏,她们闹腾,却也是给这乌秀脸面,让他威风呢。
那小厮接了牌子就笑问:“少爷换多少啊?”
公子便笑骂到:“眼瞎的东西,还用问我?自然是你家两个小奶奶,一边一筐呗!”
这天还没黑,红灯也未悬,就有姐儿的恩客送了满筐子金灿灿铜钱给她们撒着玩儿。
那钱太监年纪大了,看到热闹他也不敢前面去,想躲着人走,好不容易到了个高处,却被一个冒失鬼从身后就撞了个大马趴,那是摔的是相当狠了。
花楼上的姑娘笑的娇艳,一把一把的就在那撒钱,那看热闹的一拥而上,踩的钱太监便爬不起来了。
他正要呼救,却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大骂道:“青天白日,不成体统!真真不像话,没看到这里有老人家么?哎呀,哎呀……踩到人了!”
浑浑噩噩的钱太监被人扶起,可怜他还未及反应,便蓝子立背了起来。
蓝子立背着钱太监一阵狂奔,边跑边喊:“都让开,让开!这有老人伤了,都让开……”
钱太监就趴在蓝子立背上,瞠目结舌的就看着街边的王登科,他无声问,不是引他回咱那个地方么,再循循渐进下套么?
王登科就抛着羊皮袋儿,表情奇怪的对他一摊手,还做出再见的手势想,该!叫你抄近路,你个太监走什么花街?哎!实在是咱侯爷太励志,人家想你做他爹呢!”
花街柳巷一番热闹,就成了燕京纨绔公子嘴里的笑话,那乌秀自打有钱了,便从此放荡了,还别说,从前看不起的,对他排斥的,这还隐约的对他有些羡慕了。
谁不想大把花钱,谁又不想被一群女娘围绕争抢,被当做心上人爱着。
便是知道那是假的,那又如何?
暂不提乌秀,也不提蓝子立……却说管四儿还有胡有贵配合手下的斥候,先唱了一台大戏,给人捧了一个好哏儿离去后,他们也没有入花市,却坐着马车穿市而过,就离着燕京越来越远。
他们本想去远郊来着,反正没事儿,捎带绕路去三沟子买点好酒回家存着,那也不错的。
只可惜这走出去十来里地,忽就来了一队骑着黑马的银甲骑士,人家呼啦啦百十来人过来,二话不说便把他们围了。
这却是为何?
管四儿与胡有贵互相看看,胡有贵就对外低喝道:“莫要妄动,免得坏了大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