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很害怕,只要一想到医院里蒋绾的样子,难受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蒋绾,明明不久前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女人还明艳照人,光彩熠熠,但是躺在病床上的她形容枯槁,向被从枝头摘下来的花,不见生机。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像是一场噩梦。但是苏楚望还在国外陪着蒋绾,女孩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努力不给父母添乱。
季燃每天见到苏棠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被偷走了,湿润的眼睛像被打碎的水晶,里面盛满了不安和害怕。
蒋绾转回国之后,季燃和妈妈一起去医院看望她。季燃险些没有认出来,这个面若死灰的人就是苏棠的妈妈。
离开医院之后萧静婉一直沉默。
很久之后季燃听到她低声的叹气:“她那么热爱舞蹈,这次是丢了半条命。”
蒋绾从医院回来的那天,天空下起一场大雨,路面顷刻间就被打湿。
女人面色苍白,黑沉沉的眼睛比布满阴云的天还压抑。从车祸之后,她每天晚上都被梦中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惊醒,清醒之后要面对的就是一截空荡荡的裤管,现实比噩梦还要折磨人。
下车的时候,苏楚望怕女人淋湿,小心的把伞遮在她头顶。
雨水淅淅沥沥,苏棠走过去牵住女人的手,小女孩的手软软的像一团温暖的云,蒋绾抬眼望向她。
见到女孩眼睛里浸满了泪意,蒋绾心里一酸,开口时声音干涩:“糖糖别怕,妈妈没事了。”
苏嘉措在屋外望着她们,缓缓的移开视线。
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恨蒋绾了,只是不亲近而已。少年纯净的心思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意外降临在她的身上。
以往蒋绾都是匆匆的回家,匆匆的离去,这次却被困住了。她宛如被斩断翅膀的蝴蝶,再也不能在自己最向往的地方翩然起舞。
连绵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路上的行人纷纷穿上了厚外套。
苏棠放学后很多时间都是在妈妈房间里,她和蒋绾多多聊天,尽量不让她那么伤心。
截肢后9到12个月才可以装假肢,蒋绾不愿意一直闷在屋里,可以下床的时候就拄着拐杖离开房间了。
这段日子里陆续有朋友来探望她,蒋绾从刚开始的不愿意见人,到现在已经能自己去厨房给客人洗水果了。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蒋绾脸上笑容虽然还是很少,可状态比刚开始好了太多。
苏棠见妈妈渐渐好转,压在心上的大石终于松了些。
她这段时间瘦了不少,因为心情不好,再加上总吃不下饭,女孩脸上的婴儿肥都消退了许多。
现在的苏棠个子还是小小的,白皙柔软的小脸五官精致,隐隐有朝着少女蜕变的迹象。
虽然她和季燃他们走在一起时,看起来年龄还是非常小。
这天早上三个人一起去上学的时候,苏棠说以后她不能和他们两个一起回家了。
苏嘉措觉得奇怪:“为什么?”
初三年级放学比初二晚了半个小时,平常苏棠都是在教室里写作业,等他们一起回家。
苏棠轻声道:“我要上舞蹈课。”
和舞蹈老师定下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苏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哥哥他们一起回家,时间来不及。
听说她要上舞蹈课,苏嘉措直皱眉:“你怎么突然想跳舞了?”
小时候有段时间苏棠想学跳舞,最后因为怕疼放弃了,她根本就不喜欢跳舞,现在怎么突然萌生了这个念头?
“是你自己想学的吗?”季燃问她。
“就是想学。”苏棠避开他的视线,最后一句话声音压的很轻:“跳舞能开心一些。”
蒋绾没有向她提过跳舞的事情,是苏棠自己突然要学的。女孩觉得这或许能安慰到妈妈,说不定在她登台表演后,能在母亲脸上看到久违的笑脸。
第9章 九颗小奶糖 不是同一个妈妈
苏嘉措刚开始以为她又是心血来潮,就像几年前想学跳舞一样,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觉得没意思了。
但是这次一直到冬天,苏棠都没有停下过跳舞。
“这丫头怕疼又怕吃苦,我想不通,她怎么就转性子了?”苏嘉措有些想不通,都在一起十多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苏棠还挺喜欢跳舞的。
不然依照她娇气包的性格也坚持不下来。
季燃没有说话,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年苏棠报名了学校的元旦文艺汇演,表演舞蹈。她基础不好,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留给排练的时间不多。
这段日子只要是放假苏棠就留在家里练习舞蹈,很少出去玩。
萧静婉说过好几次了,最近能见到糖糖的次数越来越少。虽然两家就是邻居,可苏棠总在家里不出来。
季燃也不太习惯这样,这天傍晚做完作业,他拿着盒子去了隔壁。
苏嘉措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到季燃来了就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妈做了些曲奇,让我送过来,糖糖呢?”
苏嘉措撇了撇嘴,“舞蹈房,你自己过去吧。”
舞蹈房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季燃走过去,在门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