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淮北胸口堵了一口气,所有的认知只剩下四个字,“心理原因?”
“嗯。”温医生翻开病例,“有的时候心理因素对身体的影响是很大的,或许她曾经在这段时间受过什么创伤,太重了,一直无法走出来,所以只能选择逃避的方式。”
前两天,正是乔振东的忌日。
原来如此。她比他想象中的要脆弱太多,只是,她把这份脆弱藏得太深太深,实在藏不住了,用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出来。
恨意蒙蔽,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这个女孩子也是年纪小小就失去了父亲母亲,而且还是以那样一种方式……
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莫淮北连呼吸都成为了一种奢侈,原来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饱受痛苦折磨的人,不止他一个,原来,她也一直过得很不好……很不好!
到底要有多坚强多善良,她才能对着被仇恨扭曲的自己绽开笑颜?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莫淮北的双腿仿佛灌了铅块,每一步都走得尤为沉重,一如他此刻复杂万分的心情。
温医生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落到前方的检测仪器上,突然一拍桌面!
这些仪器都是莫氏科技捐赠的,莫淮北!这就对了,莫氏科技的总裁,每年在他们医院投入大量的资金,是连院长都得给十分脸面的大人物。
温医生暗自寻思着,自己刚刚应该没有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吧?
推开病房的门,看着床上安稳睡过去的人儿,莫淮北站在旁边,轻轻说了句,“傻女孩。”
冤冤相报何时了?
***
不知道坐了多久,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莫淮北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快,一直走到走廊尽头,莫淮北才接通电话,“芷晴,什么事?”
“淮北,我和咚咚现在在外面,雨下得很大,拦不到车,你能过来接一下我们吗?”
阳台上豆大的雨珠肆意飘洒,连风都带着浓浓的湿意,莫淮北定定看着眼前被雨阻隔的世界,心里却惦记着房间里睡的人,担心她是否睡得安稳,是否会被雨声吵醒过来?
“喂?淮北,你还在听吗?”杨芷晴焦急地问了一句。
“嗯。”莫淮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你们在哪里?”
总有一些东西,是莫淮北无法背弃的,比如对好友的这份亏欠,对他留下的妻女,他实在……
那边报了个地址,莫淮北握紧手机,“你们等我半个小时。”
仿佛睡了很长很长的觉,醒来却完全记不得梦的内容,只知道梦里的自己唇边是翘起来的,乔雪桐看了空空的病房一圈,他不在。
哪儿去了?
“呼……”乔雪桐下床走到窗边,大大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刚刚下雨了啊?”
空气在雨中洗过,清新极了,从树间吹过来,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和叶子味,乔雪桐站了一会儿,突然萌生想到下面走一走的念头。
再在病房待下去,她整个人都会发霉的,趁现在雨后,阳光躲在云层里,温度适宜,不会太晒。
楼下是一个小花园,乔雪桐绕着走了一圈,椅子都湿了不能坐,她站在一棵树下看不远处的几个孩子嬉戏追逐。
闲暇的时光流逝得很快,明明才感觉过了一会儿,黄昏已至,暮色低垂,乔雪桐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往回走。
“姐姐小心!”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乔雪桐突然感觉一阵巨大的冲力袭来,她身体一个不稳,被重重地撞到了一边。
隔着五十厘米的距离,地面上散了一地的花盆碎片,乔雪桐猛地抬头,看见顶楼有一个黑影倏尔闪过,她心一个揪紧。
乔雪桐坐在地上,抱着擦伤的手臂,心像是在冰水中浸泡过般凉。
这不是一个意外,是有人故意把花盆从上面推下来,而且,目标是她。
是有人想置她于死地?会是谁?她鲜少与人结怨,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人,乔雪桐脑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可能性,不会是乔雪欣,也不会是郭婷婷……
她们虽然恨她,但不足以要伤她性命。
“姐姐,你没事吧?”
乔雪桐回过神,看着近在眼前一张黝黑的小脸,眉毛粗粗的,脸色却带着不自然的苍白,身上穿着病服,是刚刚那群孩子里最有活力的小男孩,刚刚如果不是他推开自己,大概这个时候她已经……
“没事。”乔雪桐温柔地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小朋友,刚刚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小男孩有点害羞地笑了笑,心里不住地感叹,这个姐姐笑起来好漂亮啊,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漂亮!
第五十章
莫淮北回来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乔雪桐上药,他急忙走过去,看见她手臂上的擦伤,原本白皙柔嫩的肌肤,不仅泛红而且还破了皮,看得人心疼,他紧了紧眉头,“这是怎么了?”
护士对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还心存余悸,自然不敢说什么,继续手上的动作。
乔雪桐抬起头,那双楚楚可怜的剪水眸子只盯着他打转,“我刚刚去下面走了一圈,路面太滑,不小心摔倒了。”
现在事情还不明朗,有人故意针对她也只是初步猜测,乔雪桐隐隐有预感,如果被这个男人知道了,一定不知道会把事态放大多少倍,所以,还是暂时瞒着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紧绷的脸部线条才稍微和缓了些,他走到乔雪桐旁边坐下,伸手揽住她肩膀,虚虚实实地把她圈在怀里,“还疼吗?”
乔雪桐直觉摇头,不过是小伤,又不是多娇气的人,看见男人手里拿着车钥匙,她忍不住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被她这样一问,莫淮北心里的自责更加深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临时有事走开,她也不至于遭这份罪,他紧抿薄唇,“雨下得太大了,有个朋友让我去接她。”
把杨芷晴母女送回郭家后,他脚步未停就赶回了医院,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
“男的还是女的啊?”乔雪桐故意冷下脸,扯着他的袖子,语气酸酸的,“快从实招来!”
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被质问,似乎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莫淮北神色有一丝不自然,但还是低垂了头,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