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衍却忽然抓住他的手,入手的冰凉让他眉头微蹙,“小师叔,你该休息了。”
孟七七却不答应,“我是你长辈,让你站着你便站着,不准多言。”
陈伯衍道:“晚辈不敢,但小师叔可还记得上次你遣我去找金满时,曾答应我一个条件。”
孟七七忘了,是真忘了,所以他打算赖账。
可陈伯衍的账并不好赖,他抓住孟七七的手腕,目光冷冷地看向沈青崖,道:“我家小师叔要休息了,请沈兄回吧。”
沈青崖倒乐见其成,走时留下了几瓶药,顺便还带走了小玉儿。小玉儿本不愿走,但他相信大师兄无所不能,一定可以照顾好师父,于是风风火火地跑去完成孟七七交代他的任务,头也没回。
孟七七冷着脸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走得快,抬眼扫向陈伯衍,道:“不尊长辈,擅作主张,大师侄好能耐,等着回孤山领罚吧。”
“小师叔若想罚我,怎样罚都可以。”陈伯衍扶着他站起来,欲扶他回床上休息。
孟七七此刻打不过他,便也歇了反抗的心思,只是他不满地往屏风后瞧了一眼,道:“我要沐浴更衣。”
今日连战几场,身上出了汗,孟七七可不愿就这么睡下。
陈伯衍无法,只好依着他来。所幸热水已经备下,他又从须弥戒中取了些具有温养经脉之效的草药放入水中,伺候孟七七泡澡。
半个时辰后,孟七七终于消停下来,沉沉睡去。
陈伯衍直接用令符传讯叫来陈战,吩咐他去把王敬掳来。陈战从不质疑少主人的任何命令,只是不小心瞥见床上纱帘后睡着的人,有些疑惑。
什么时候少主已经温和到允许别人睡在他的床上了?
“战叔。”陈伯衍语气稍重。
陈战连忙收回视线,再不多看,之后他把今日在城外山上碰见鬼罗罗一事毫无保留地说给陈伯衍听。
陈伯衍略作思忖,道:“你再带人去试探试探鬼罗罗,无需隐瞒身份。”
不隐瞒?陈战心中讶异,又听陈伯衍问:“伯兮呢?”
“回少主,二少爷先一步回陈家了。”
“为何?”在陈伯衍看来,陈伯兮好不容易从家中出来,怎会急着回去?
“属下不知,只知道二少爷收到家中来信,便带着几个人先行离开。临行前他说此行只为见大哥一面,目的达成,便无需再特意辞行,还吩咐我不要打搅您,以免误了大比。”
陈伯衍沉声:“确定是家中来信?”
“确定,那信上有陈家特有的暗纹。”陈战很笃定。
闻言,陈伯衍略略放下心来。陈家的儿郎都是自幼在刀口上舔血的,陈伯兮虽然年幼,却也不是鲁莽之人,况且身边有人跟着,应当没有大碍。
不多时,陈战领命而去,陈伯衍则继续为孟七七守夜。
万万没想到的是,天将破晓之时,陈战没有为他带来王敬,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王敬死了,被人暗杀在床上,床边还放着一个镶着宝珠的小木匣子,匣子里有几盒胭脂以及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赠小疯狗。
第二卷:鲜衣怒马少年郎
第63章 天涯路
王子灵从昏迷中苏醒时, 已经是叩仙大会结束后的清晨。他是被饿醒的, 饿得头重脚轻差点从床上一头栽下来。
直到他一连吃了三大海碗的面,迟钝的大脑重新开始思考,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柴叔回来了。
整个金陵城, 也变天了。
“大长老死了?!”王子灵的声音陡然拔高, 虽说他总咒人家死,可人家真死了, 他却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咒了十几年都没咒死的人, 怎么轻而易举就被人杀了呢?
他仔细听着大比上的一系列变故,惊讶得嘴巴就没闭拢过, 待听到王常林希望他回王家跟他一起处理族内事务时, 王子灵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不去!我不回去!王敬死了他下一个肯定要搞我,我才不回去!”
王子灵仿佛被雷劈通了任督二脉,不光修为涨了,人也机灵了。他飞奔去缠花楼找孟七七, 却被告知孤山剑阁的人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离开。
王家人并不知道小疯狗是谁, 但有人认出了那个曾被鬼罗罗抓在手中的匣子, 于是正在全城搜捕鬼罗罗,并未对剑阁的离去有所阻拦。
王子灵躲在人群中与王家派出来搜捕的人擦肩而过,原本因为没见到孟七七而有些茫然的心一下子坚定起来——他必须得再次离开金陵了,在更广阔的天地里,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样,他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思及此, 王子灵转身朝狮子楼撒腿狂奔。
与此同时,城外一处驿站中,唐礼正带着几位师侄与金满辞行。金满仍是那身红衣似火的打扮,目光扫过剑阁诸弟子,道:“孟七七呢,他怎么不自己来见我?莫不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不敢出来了吧。”
唐礼无奈,“金侯爷勿怪,我家小师弟就爱乱跑,平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我也没办法。”
金满可不欲与他打太极,收起折扇背在身后,人已经带着姚关扬长而去,只余一句话从风中悠悠飘来,“告诉孟七七,那对母子我送走了,此事终了,我与他两不相欠……”
“那对母子?”唐礼疑惑地看向萧潇。
萧潇解释道:“是无厌强抢的一位女子和她生下的孩子,无厌虽作恶多端,但他们是无辜的。”
唐礼点点头,复又苦笑着问:“萧潇啊,你是最后一个看见你师父的,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萧潇摇头,“师伯,师父只说与我们兵分两路走,他还是会回孤山的。况且有大师兄跟着他,师伯尽管放心。”
唐礼怎么能放心哟,好不容易露面的小师弟又跑了,他回去该如何与师兄交待?难道要告诉他,小师弟不光跑了,还带走了你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