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总,这是第一个方案,您看这边,这个logo是由红、蓝、绿三色不同形状组成的,在本案的设计里,每个颜色形状都设计成一个“人”字,红色的人字在上,蓝绿色的人字在下,三个颜色的人字搭建在一起,刚好构成一个“众”字,也就是你们公司的名字“众”诚,而你们公司的股东老板,刚好也是三个人,三人为“众”,这样一来,由logo就能映射出公司名,让人好记更好理解。而logo的颜色安排,同样蕴含了各自的意义,红色象征公司成立人的热血奋进,拼搏积极,而蓝色,在颜色里的解释,多为冷静、智慧,代表贵公司以智慧为动力,不断开拓新的局面,最后,绿色代表自然以及环保,表示贵公司环保的理念与自然和谐的人文精神……”
她讲解的神情与模样,让人完全想象不到这是在医院里跟他轻松聊天的女孩,也不像那个低头工作,偶尔沉思时咬着奶茶管子,娇憨可爱的女孩。
这一刻的是她,就是一个专业的职场女性,她语速适中,吐词清晰,不大不小的声音足够让人听得明朗,一边讲解一边操作电脑,让盛星河看得更清楚。那认真的态度,仿佛对面坐着,根本不是一位可以供嘻嘻哈哈打闹的高中同学,而是每一位必须全力以赴的客户。
在过去,詹程程曾经帮过许多公司做过设计,在外人看来,设计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作,甚至有人对年轻设计师的称呼都是“小设计师”,有种淡淡的不屑,可詹程程从来不曾因为被称呼“小”,就敷衍任何一件工作,对她来说,每一样设计都是设计师的心血,都有其独特的魅力与意义,这世上,有设计衣服的,鞋包的,饰品的,甚至汽车房屋等等,无论什么种类,她都与他们同等。
而这样一边讲解一边输出理念的场景,也有很多次,她就像现在这般,拿着ppt演示,站在台上,发表自己的设计思路,自信而认真。
就连电脑那边的盛星河都被她感染,他没想到她一旦郑重其事,会这样专业而令人着迷。
从外表看,她的确是个不出彩的女孩,但她对人生很多事情的态度,令人刮目相看,过去江奇就这样评价她,说她看着普通,但越相处越耐人寻味,就像当年,哪怕她学习不是最好的,但她的笔记、作业,都是最用心的,她曾经理科不好,咬破了笔头都答不来一道题,但无论能不能给出正确解答,她的字迹永远都工整清晰,绝因为不会做而敷衍了事。
他轻轻微笑了起来,依稀看到当年坐在自己前面,温声细语,总是埋头认真的小姑娘,时隔多年,她有些地方变了,又有些地方没变,他喜欢过去学生时代的她,安静温文,又坚韧执着。而现在的她,褪去了学生气,可那一丝不苟,一如既往,甚至,她的脾性还在职场的打磨锻炼中,越发闪亮,就像这个方案,她做足了准备,从形到意,她都构思的很好,尤其是“三人为众”的这个概念,提炼得精准又创意,让人眼前一亮。他甚至能想象,照这样继续,假以时日,在未来的职场,她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设计师。
而那边,詹程程全身心投入自己的讲解中,已经讲完了自己的方案一。
“盛总,这是方案一的解说,”詹程程留意着盛星河的表情,将ppt切换到下一个,她今天除了穿着工作装外,耳朵上戴了一对耳钉,是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上面是锆石四叶草的设计,造型精致,下面坠着一对圆润的珍珠,挂在小巧的耳垂下,随着她的动作摇摆。
“如果盛总对第一个方案不满意,我们还有方案二。这个方案的logo我设计成两个不规则的圆形,用一个巧妙的角度拼接而成,这个创意思路是从欧美引进的,国内目前还比较少,如果采用这种办法,相信我们的logo将会具有非常独特的魅力……”
她有条不紊地将方案二道来,可一直等到结束,盛星河也没有表态。于是她稍微停顿了下,侧过脸,礼貌地提示:“盛总?您觉得怎样?或者,您更偏向哪一个?”
“哦!”盛星河才回过神来,他先头是认真听着提案,可没想到,那对耳钉竟然让他走了神,那是她跟学生时代不同的代表之一,从前读书时她素颜朝天,朴素无华,什么饰物都不戴,打耳洞更是没有的事,而眼下,他第一次看到她戴耳钉,那两粒小小珍珠,随着她的晃动,在日头下流转着光晕,衬得她耳垂粉□□白,即便还穿着工作装,但珍珠的温婉将年轻女郎的娇柔秀致,表现得恰到好处。
那一刻他心里想的是,真好看,她怎么能这么好看。
他从没见过有什么耳钉能在女孩的耳朵上这么好看,或许是从前那些女孩戴耳钉他没有留意过,他就只留意了詹程程,看着她的耳钉,那种欢喜的心情,想伸手摸一摸,或者……亲一亲。
直到詹程程再次喊了他一声,“盛总?您对这次方案是有什么想法吗?”
“啊?”思绪飘得老远的盛总先生一怔,视线终于又从耳钉上转回来。虽然分了会心,但好在先前她讲述的内容他有认真听,回答起来也不难。
说句真心话,他对第一个设计是很满意的,看着詹程程这一刻的郑重,他便也轻咳一下,表示自己的重视,“辛苦了詹设计师,但是我觉得,好像还欠点什么!”
詹程程有些意外,看盛星河刚才认真倾听、面带微笑的表情,她以为应该是认可了的,没想到结果相反。
而且,一般的设计作品,如果给对方两个方案选择,对方至少会选一个稍微顺眼的,然后设计师再按客人的想法将顺眼的那个进行修改,改几个回合后,一般客人就能接受了,可没想到盛星河一个都看不中,全部否决。
毕竟是做了几天的作品,詹程程有点小遗憾。盛星河见不得她难过,赶紧笑起来,“哎呀,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对一切看得见的东西保持完美主义倾向,务必好看,一定要最好看!不然我一点都不能将就!”
詹程程想想也是,从学生时代开始,盛星河就严苛地把控着所有一切有视觉效果的东西,自己的脸最漂亮,发型最完美,衣服搭配也最洋气……就连当年那肥大不雅的校服,都被他穿出了贵族的仪式感。
说起校服还是个段子,被老同学们议论到现在——过去在学校,学生周一出操都要穿校服,盛星河也逃不了,可他哪里看得上那肥大臃肿的校服,于是!他把校服改了!
不再是肥大的衣裤,他将袖子跟腰围胸围统统改瘦,裤腿处绷直收拢,整个宽绰的版型改成了修身版。明明是不伦不类的改版,可穿在高挑颀长的他身上,竟然有种韩式小西装的笔挺英气。
真的是天生衣架子,换了他,估计谁也不敢这么穿。
犹记得那会他穿到学校后的反应,所到之处那叫一个拉风,女生们都要尖叫,只有校主任追着盛星河,不允许他这么做,可他哪管得了盛星河!盛星河可是为了美不择手段的人!
……
想到这些往事,奶茶店里的詹程程忍不住笑了。
工作上的小遗憾也一扫而空,她低头,继续工作。
他不喜欢她的方案,那她就再拿几个吧,工作嘛,哪有事事如意的。
因着甲方爸爸要求太高,夜里,打完针后的詹程程回去选择了继续加班。
耳边没有盛星河的干扰,詹程程窝进沙发里,泡杯茶放松,任由脑子各种图形飞来飞去,设计师就是这样,没有灵感的时候就放空自己,再配上手里一只笔,偶尔涂涂画画。
可还没想一会,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一看,是陈默安的。
那边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在哪,程程?”
詹程程道:“在家啊,刚刚打完针回来。”
“还要打几天?”陈默安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没有陪你去,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打针也不是什么大事。”詹程程摇头,又回答他,“原先医生说要打七天,看这几天看伤口还没好,就让我再打三天,所以我还得再去几天。”
“那我有时间就去。”
詹程程笑,他能说这句话她就心满意足了,来不来都不重要,“没事,你工作要紧,前几天不是分到那个大项目吗?肯定很忙,有时间来就来,没时间就算了。”
陈默安嗯了一声。他是真忙,不仅在公司加班,前几天还飞到西北去实地考察了一番。
詹程程体谅他,只温声叮嘱:“忙归忙,还是要记得按时吃饭。”陈默安一旦加起班就是工作狂人,废寝忘食是常态。
那边笑了笑,说:“知道了。”
往常两人到这就会挂电话,互道晚安,但今天陈默安没有,他默了默,似乎想问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只道:“早点休息吧。”
“好。”
电话就此挂了。
詹程程放下手机,也钻进了被子,时间不早了,既然想不出来,那就睡吧。明天她还得继续工作呢。
接下来的几天,詹程程就在奶茶店白天工作,夜里去医院打针。
盛星河依旧每天积极地送她去医院,她拒绝了几次,他死缠烂打不肯放弃,总一副“你救了我一定要报恩,不让送我就开车一直跟着你”的表情,然后还真的开车跟着,一路跟,詹程程哭笑不得,想想这也是他的特性,毕竟他高中时候就非要她去他家补课来还人情,不同意还不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