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的人群散尽,包厢里回归安静,只剩东道主江奇跟贵客盛星河还在那。
两人还没走,江奇仰在沙发上,不知是没玩够还是有其他事要说,他不走,也不让盛星河走,非拽着盛星河坐在茶几旁,话痨似的,讲讲这个同学的八卦又说说那个同学的经历。盛星河慢慢喝着酒,听着,并不接话。
眼看到气氛铺垫的差不多,江奇“砰”地又开了一瓶酒,这才说到了最重要的点子上。
“老大,我看今晚你还真没跟小蘑菇搭腔啊!”
夜色浓如墨,詹程程回到租住的小区,已是夜里十点。
陈默安将她送到了公寓楼下,原本她打算自己搭末班车回家的,但陈默安不放心,坚持要送她回去。
公寓的门口,陈默安站在她面前,像过去的无数次亲昵一样,用手拍了拍她的额头,说:“上去吧。”
“嗯,谢谢!”月色之下,詹程程仰望着他,这个男人,不再是过去青涩的少年,他高高大大,有着宽阔的肩膀与怀抱。公司里喜欢他的女生多不胜数。
她仰望了很久,想说的话盘桓在心头,最后却是说:“你也早点回去吧。”
陈默安眼里含笑,身子没动。
詹程程笑了笑,知道他的意图,自己便转身先上楼。
每次陈默安都是看着她上去,直到她房间的灯亮,才会离开。
会所的包厢,两个男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盛星河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从容的像他不曾听到江奇的那句话。
“你这什么意思啊?”江奇追问:“我见你看到她都没什么反应,真不认得,不记得了?”
盛星河似乎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只浅笑着,“记得什么?”
“你们发生过的事啊,前后桌两年,那么多事……”江奇惋惜道:“其实我就是故意喊她来同学聚会的,就是让你们见见……”
像是厌烦对方说的太多,笑意盈盈的盛星河表情终于淡了,他出声打断,“没必要。”
“可是……”江奇还不敢相信。
这问题不依不饶,盛星河终于露出不耐的一面,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咕咚咕咚的酒液下咽,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等放下酒瓶时,他已经是一脸冷笑,“没什么可是的!她不是都跟陈默安好了吗?”
踩着公寓楼狭长的楼梯,詹程程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这是公司提供的宿舍,一室一厅住两个女生,但詹程程的室友前段时间辞职,搬离了这,到现在都没有新的室友进来,这房子便暂由詹程程独居。
她趴在阳台往下看,像往常一样,每次陈默安送她回来,都会等她上楼进屋,开启了灯确保安全后才走,而他不知道的是,每次他走的时候,她就站在这个阳台上目送他。
云层墨黑,月光依旧皎洁,路灯下,映出他身影斜长而逶迤。
她想起刚刚楼下那幕,他站在她面前,她看了他半晌,脑里冒出一个想法——彼此距离那么近,他会不会突然弯腰抱抱她。就像小时候,两人如果面对面站着,他便会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轻笑着喊:“程程妹。”
然而没有。
那是很小很小的事了,如今他们都长大,从童年到成年,学生到职场,他们青梅竹马,仍旧亲密,可似乎又少了点什么,就像许多个他送她回来的夜,只是认真地看她上楼。
这么些年,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超过朋友,却又恋人未满,甚至,他比以前更克制,更内敛。
说起来,两人长大后,她与他最亲近的一次,竟还是那次大学的圣诞节。
大一圣诞节,他来学校陪她过节,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两个人在雪地里走着,雪太滑她崴脚一摔,直接撞入了他怀里。
那怀抱的温暖,她记忆至今,只是此后,再也没有过。
她曾想过他是不是心里没有她,但除她之外,他从不曾对任何女生示好,公司里那么多女生对他有意,他从来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就像学生时代,他对谁都客客气气,但想要真正接近,太难。
詹程程仰起头,又看向了头顶那轮月,“可能,刚刚毕业没几年,他还不想谈感情吧!”
她望着月,安慰自己说。
毕竟,像她们这种外乡的漂泊者,先得在城市扎住根,才有资格谈感情吧。
收了心绪,詹程程回了房间。
今天忙了一天,夜里还聚会,包厢里烟熏火燎的,一身的味,她得去洗洗。
而包厢里,两个男人的对话临近尾声。
正当盛星河丢下钱准备结账时,江奇猛地抢过了他手机。
“你做什么?”盛星河问。
江奇不答,指尖啪嗒啪嗒在上面操作。
盛星河看他径直点开了微信,他突然意识过来:“你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江奇已经输入了数字,点好了添加好友,他笑道:“反正都忘了,加个微信也没什么……”
微信那端,赫然显示添加人:“程程”。
江奇还在笑,“既然放下了就是普通同学,情人做不成,同学情也是可贵的,干嘛老死不相往来,难不成你还心虚啊!”
盛星河默了默,最终没有删。
詹程程从洗浴间出来时,夜风已起,窗外的夜愈发浓郁。
她穿着睡衣坐到床上,打开是手机,今晚的朋友圈格外热闹,都是老同学在晒聚会,大概是盛星河回来太让人激动了吧。
詹程程便对那照片看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