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普通的清晨,盛星河又跑到她们家来蹭早饭,原本大家围在小餐桌上,气氛和谐又温馨,可突然盛星河浑身一颤,就翻到了地上,接着开始抽搐!
这一次病情的发作远比上一次更严重,盛星河整个人痛苦地蜷成一团,可把詹妈妈跟陈默安都惊住,陈默安不是第一次看盛星河这个模样,但仍是震住,而盛星河的嘴里已然有液沫出来,再不制止,恐怕不仅舌头会咬到,液体倒流还会造成吸入性伤害,千钧一发詹程程冲了上去,她曾经开玩笑说再有这样的事,她就拿根棍子去,但实际上当危机真正来到,她仍是用自己的手指压住了盛星河无法控制的唇舌。
这一次盛星河唇舌的挣扎比上一次还严重,詹程程的两根手指全是血,牙齿穿进手指,皮肉下深可见骨。
救护车很快赶来,呼啸着把盛星河带去,詹母作为大人随行,再后来,盛星河的父亲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之后的事,詹程程就不得而知了,她在医院包扎了伤口后,便被母亲赶回学校。
※
接着几天,盛星河都没来学校,更没去她家。
詹程程从母亲的口中得知,那天医院里乱了套,盛星河的父亲几乎是调动一切关系,想把儿子治好,但大概是这些年他不在儿子身边,他甚至不知道盛星河的这个病,可能终身都难以根治。
詹母说,她看到盛父靠在医院墙上颓然叹气,模样愧疚极了,但她不好打扰,也没资格说什么,只能回了家。
……
而盛星河再出现,是在十来天之后,盛星河虽然回了学校,却再没去过詹程程家。
据说,他爸爸搬回了老宅,还请了最好的保姆照顾家里,就是想陪在儿子身边。盛父还给詹母打过电话,大意是感谢那天詹家人救了盛星河,而让盛星河搬回去的原因,也是盛家人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詹家,特别是盛星河身患疾病的状况下。
詹程程很想亲口问问盛星河,可是她发现,盛星河似乎不太理会她了。
学校里,他再不像以前一样,跟她打打闹闹,即便她主动找他说话,他也是趴在桌上,沉默着爱理不理,曾经的紧密无间,突然变成了疏离。
而除了她以外,他也不搭理其他人,哪怕是相识多年的哥们江奇。
大多时间,他都在沉默,像心里埋了无数的事。
詹程程也没办法,只能回去做自己的事,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她不敢分心。而糟心的事,这个节骨眼上,她的手还被盛星河咬伤了,这次咬的重,大半个月都没好,拿笔都疼。
时间快到了初夏,天气转热,手上的伤便容易发炎,倒是陈默安上了心,时常帮她换药,谁叫她伤的是右手,自己换不了呢。
每天下午放学,陈默安便会坐到詹程程座位的旁边,拿着消炎膏、碘酒跟绷带,细细的药棉,动作又轻又缓,生怕詹程程疼,詹程程若要皱个眉,陈默安便要顿很久,眼里都是关切。
后面盛星河自然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每次总是缄默着出去,像当没看到一样,待走得远了,脸上便渐渐沉下去,情绪亦越发低落。
有一日,跟着他的江奇忍不住道:“你这是干嘛!是你这段时间非要不理小蘑菇的,陈默安对她做什么,也跟你无关啊。”
盛星河满脸不耐,“你烦不烦!”
他这一吼,便立刻暴露他的情绪,他看似是不耐,实际脸色苍白,人也削瘦了不少——自他这次病情发作住院以后,他身体状况便脆弱了许多,那颗小泪痣在他的眼角下,衬着那漆黑的眼与略显病态的皮肤,越发有种脆弱的美。
江奇有些不忍,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听说,你这个病国内不好治,所以你家里要你高考后去读国外的大学,顺便治病是吗?”
盛星河不说话,默认了。
江奇道:“去就去啊,不然这个病拖着也不是个事!你是怕这个病治不好吗?没事,咱慢慢来嘛,再说,国外不也挺好的嘛,你家里肯定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学校,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可说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转,“你该不会真对小蘑菇……”
盛星河猛地皱了眉,有挣扎之意在他眉眼间浮起,最后他转身,什么也没说,走了。
……
另一方面,詹程程还没明白盛星河为什么突然不待见自己,可她凑上去人家也不理,偶尔她想起来过去一起嘻嘻哈哈的日子,不是不怀念的。
但高考的日子也在一天一天的逼近,她没心思想太多,整个人投入了最后的疯狂中,每天就是刷题刷题,刷的走火入魔,时间就这样,渐渐走到了高考前夕。
等到还有三四天就高考时,詹程程远比往日更疯狂,只恨不得通宵看书刷题,就在她以为自己会一直疯狂到高考,有件麻烦事丢到了她面前。
——她远在外地打工的大姨跟姨父,说要回老家,农民工不好买火车票,她请詹程程帮她在网上买。
詹程程是个心软的性子,纵然现在刷题忙成狗,也只能答应抽空去。
可要在网上买,她也不好买,2013年,手机还没那么发达,买票很麻烦,只能去网吧里用电脑买,可是她作为学校的乖乖生,很少去网吧,上次去还是因为刘俊以被抄袭事件,而巧的是,后来那网吧就倒闭了,再加上学校本身也在郊区,店子少娱乐设施不多,除了那家倒闭的网吧,詹程程还真不知道哪里有别家。
末了,在这个周日的放学后,她观察了班上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那些男生平日里都不怎么学习,典型的贪玩型差生,没事就爱去泡吧打游戏,他们一定知道在哪。
于是她不声不响跟在了后面,跟着那几个男生一直走,果然,男生们出了校后门,沿着小巷子七拐八拐,一顿好绕,詹程程都快绕晕,等她再看清时,不由一惊,她就站在网吧门口,但所在的这条街,据说是治安最不好的一条路,什么网吧啊酒吧啊台球馆啊,好多小混混就混迹在这。
而那网吧门口,果然还有两个打着赤膊,身上有纹身的混混,目光狎昵的看着路边来去的女生,偶尔还坏坏地吹个口哨。
詹程程不由心里打鼓,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重重传到了耳边,“你来这干嘛?”
她扭头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跟她讲话的盛星河,这家伙就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许是跟着她一起来的。
詹程程愣住,见她不回答,盛星河拧起眉,似乎更加不满,“问你话呢?这里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跑到这来干嘛!”
“哦!”詹程程忙解释道:“我姨要我帮她买火车票,我手机买不了,只能找个网吧帮她买,可是我不知道网吧在哪,就跟着这伙人……”
盛星河脸色稍缓,大概觉得她太笨了,叹了口气说:“走吧,我带你去!”
他说着就往网吧走,詹程程忙不迭跟在他后面,那两个小混混还站在网吧门口,见了詹程程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进来,均是眼睛一亮,盛星河瞥见后,手一伸握住了詹程程手腕,詹程程一蒙,刚想挣脱,就见盛星河握着她的手腕故意晃了晃,那两个小混混的眼神顿时一变,收回了对詹程程轻浮的目光,而这两人的眼神在看向盛星河时也闪烁了下,转过了身去,含着些畏惧。
詹程程便了然,盛星河握着她的手腕,是故意在混混面前这么做,意图保护她。
至于这些混混为什么惧怕盛星河,詹程程想到从前女生宿舍的传说,盛星河过去初中打架打得最猛的时候,曾把学校几个狠角跟外面的混混都收拾过,而那个初中离这也不远,所以这条街的人应该都听过他的事迹,不敢轻易得罪,况且他还长得这么美这么标志性,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会印象深刻。另外也可能跟他的家世有关,盛家家室好,盛星河这样的军中高干子弟,外带一个富豪爸爸,几乎是黑白两道通吃,谁敢惹啊!
所以,就在混混们不敢直视的场景中,盛星河带着詹程程进了网吧。
***
网吧里果不其然烟雾缭绕,又开着空调,整个屋子闷得密不透风,詹程程进去后,呛的咳出了声。
盛星河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前台开了个包间,包间里情况相对好些,没人抽烟。他生的太好,几乎一进来就吸引了大半人的视线,那画着大浓妆的女收银直看了他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