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插在兜里, 晃着肩,走路后跟微微颠起来,满是公子哥的散漫, 奈何人生的漂亮,做出这样吊儿郎当的姿势都好看。
詹程程心里某个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她否定,她摇头,“你自己说的,住不惯,回国蹭吃的呗!”
“我还——”盛星河好像瞬时就来了气,一下拍到詹程程脑袋,他个子高,落掌就是她头顶,“你个小蘑菇!还真会猜啊!”
詹程程脑门被打的一蒙,气得回看他,正要说话,就见他甩过一个东西,丢进她掌心,“给你的。”
“这什么?”詹程程看着掌中的物什,隔着包装袋,隐约是个细细的银链子,穿着几样小物,在阴暗中闪烁着微光。
“还能是什么!”盛星河气不打一处来:“祝贺你,少女,成年了,生日快乐!”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十点二十,时间还没过,没辜负我开车卯足油门往这赶。”
詹程程呆在那,她看着身边的盛星河,此时两人刚好走到了楼底下,小区的灯昏昏绰绰,不甚明亮,像是微弱的火烛,光影却照得盛星河的侧颜越发棱廓分明,清艳绝绝,他抿着薄唇,好像是在生气,又好像是其他的情绪。
詹程程张张口,不敢置信地说:“难不成你是为了我生日才回的?”
盛星河抿着唇,扭过了头去,也不知他想到什么,他又否认了,“少自恋!我可是回来才知道你生日的,然后顺手给你买的礼物!总之才不是为了你,的确是国外的饭菜太难吃了。你就当我不想吃国外的菜了,想蹭你妈的菜!”
詹程程:“……”
盛星河又提示她:“快点,那是我给你的礼物,是个项链,你快戴!”
他这么一说,詹程程反而不敢戴,在她心里,男生送女生项链或其它首饰,多少有些暧昧,再想想方才对方还送了母亲昂贵的皮草,她更是不敢要这个,万一也很贵,怎么好收……又或者,如果项链背后代表了某些意义,她更不能接,哪怕她觉得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盛星河似乎是看出她所想,道:“哎呀,一个礼物,意思一下而已,纠结那么多干嘛,没多贵,便宜的很,就十几块钱!你怕什么!”
“啊?”詹程程这才将链子从包装袋里拿出来一看,一眼过去,差点就笑了起来。
的确是条链子,细链子上穿着几个小挂坠,其中三个是汉字,分别是“詹”、“程”、“程”,就是路边那种小摊卖的“姓名”项链,一个个的亚克力微型小方块,上面分别有百家姓还有各种常见名用字,一个个琳琅满目的挂在小摊贩摆台上,买者可以蹲在那里尽情挑自己的名字。
詹程程曾在路边还有景区边看过,大概是三五块钱一个吧,所以这三个名字牌,十几块钱,真不贵。
盛星河道:“我就说不贵吧!”说完他翻开了最前头一个牌子,献宝似的给詹程程看,“还有这个!”
詹程程再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那名字前面一个牌子,并不是汉字,而是一行字母:“my name is——”所以这字母牌跟汉字牌连在一起就是:“my name is詹程程。”
詹程程道:“你这是捉弄我吧!哪有这样的项链,带出去告诉别人,我叫詹程程吗!”
她把那项链拉起来对着灯看,横竖都觉得像个狗牌。
盛星河一听气道,“什么狗牌!我这么有创意的东西!你怎么能侮辱我的眼光!”还不满的一个劲催詹程程:“你倒是快戴啊!这么特别的东西!快戴!”
詹程程拿着项链哭笑不得,禁不住盛星河的催,终是将项链戴到了脖子上,反正如他所说,就是个小玩意,不用想太多。
盛星河看詹程程戴上了,这才满意的点头,“嗯,不错,瞧我眼光多好。全天下没有比我更会挑礼物的人了!”
詹程程哑然失笑。
看他自我陶醉的模样,她道:“是是是!您什么都好!好了好了,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
目送盛星河的车离开后,詹程程上楼进屋,原本是准备洗澡就寝的,结果她就看见母亲站在窗口,正探头往下看,好像若有所思。
詹程程进屋后,詹母第一眼就看到了詹程程脖子上的项链,“这是……”
“哦,这个啊!”詹程程道:“盛星河送的,说是生日礼物。”
詹母的眼神一瞬有了微妙的转变,“他送的?”
“是啊。”詹程程将项链托起来给母亲看,“就是街边的小玩意,不值钱,他买着好玩的!你还不知道他那个人,就喜欢玩!”
詹程程说完笑一笑,就进卫生间洗澡去了,只留詹母站在客厅。
盛星河今天刚来时,詹母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小伙子带了那么多礼物,而后女儿送他出门,詹母在窗户旁无意看着两人下去笑笑闹闹,结合所有的事,不禁察觉出一些异常……等到女儿带着项链上来时,这种感觉便更是微妙。
浴室里的詹程程还不知道母亲所想,她今天生日心情好,浴室里洗澡时还哼起了歌,是一首动漫歌曲,日语的她也不会唱,就跟着调调乱哼哼,看着十八岁的人了,依旧一团孩子气。
詹母在外听了很久,想起盛星河平日也是这样,哼哼哈哈的,末了无奈一笑:“也许是我太多心了,都是孩子,懂什么呢……”
又摇头叹息,“再说了,人家什么家室,我们什么家室,天差地远的,也没可能啊!”
……
另一边,车子驶出小区,疾驰到马路上。
深夜的街道没什么人,只有路灯明亮地向前蜿蜒,夜风呼啸而过,明明是深冬料峭的天气,车内的人却扬起了笑,暖如春风。
没人知道,他是凌晨就从英国往回赶的,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了市里马不停蹄的挑礼物。这是他第一次送女生礼物,挑了一圈不知道挑什么,倒宁愿挑个贵重的,可这么多品牌一个都合眼缘的都没有,然后突然便看到了那些字牌。
挺有创意的小东西,竟然能在那方方块块的小物里凑出一个人的名字,有意思,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有意思。而她那三个字,“程”字好找,“詹”字却难,他蹲在地上,冒着深冬的寒风,从成百上千的牌子里,找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找到,腿都蹲麻了。
所以啊,这世间的礼物,怎么好预测,看起来贵重无比的黄金钻石可能只是有钱人的玩物,而几块钱的街头小物,却含着费心费意的思量。
几天后,学校开学。
高三下学期,这是高中最后一个学期,亦是人生中最紧张,最拼搏的一个学期,离高考只剩最后四个月,每个人像扭紧的发条般,卯足劲加油。
詹程程桌上的各种复习资料推的比人还高,每日看书刷题,到昏天暗地的地步。学校规定早上六点上自习,她五点不到就起来早读,夜里九点半下自习,她熬到夜里十二点过后才能睡。班上其他同学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每个人早上到班上来,都顶着两黑眼圈,夜里睡眠不足,上课打瞌睡,恨不能把上下两眼皮顶上牙签,用来扛睡。
全班都陷入了高考疯狂的大潮中,成绩好的指望分数可以更好,成绩差的指望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总之能多考几分是几分,哪怕落榜也不要扑街太难看。
唯有一个人例外。盛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