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蓦地被什么滚烫地熨了一下。
楚拂有些慌乱,她不敢再看燕缨的笑脸,别过脸去,沉声警告,“郡主,往后的几日并不好捱,你若不好生休息,是熬不过去的。”
燕缨屈起手指,在楚拂掌心挠了一下。
楚拂以为燕缨是听进去了,要乖乖把手缩回去,哪知——
燕缨用小指勾住了楚拂的小指,虚弱地勾了勾。
“……”
“有……你……”
燕缨含笑一瞬不瞬地看着楚拂,即便是看不见,她也知道楚拂就在那个方向。
明知小郡主是看不见的,可被她这样盯着,楚拂心绪复杂,忙将小郡主的手放回被下,起身道:“好好休息。”
“咳咳。”燕缨皱眉轻咳两声。
楚拂转头看了回去,只见燕缨眉头一舒,莞尔闭眼,听话地睡了起来。
故意的么?
楚拂也不能问她,不然开了话茬,也不知这小郡主何时才肯乖乖入睡了?她摇了摇头,抬眼便瞧见红染与绿澜帮她把行囊拿了进来。
她记得,方才是把鸟儿交给了红染。
“红染姑娘。”楚拂走了过去,“鸟儿……”
红染苦笑着从衣袖中拿出了莺莺,嫌弃地递了过来,“少喂它吃点,今日我又该换第二件衣裳了。”
楚拂接过了莺莺,想必莺莺又出恭了。她歉然点头,“谢谢红染姑娘。”
“一人一次。”红染本想说“扯平”了,她仔细想想,今日本就是自己多嘴惹来的事,小郡主恼她也是应该,“谢就不必说了。”
“也好。”楚拂会心一笑。
绿澜悄悄地扯了扯楚拂的衣角,小声道:“还是给鸟儿找个笼子吧。”
困它一世么?
楚拂淡淡笑笑,“由着它吧。”说着,她摸了摸鸟儿的脑袋,“这样,它想什么时候飞走,就能什么时候飞走。”
燕缨的耳朵轻轻一动,眉心再次蹙起,半晌不见释然。
这是小郡主咳血的第一日,楚拂知道这只是开始,最难捱的也就是开头这三日,第四日开始,小郡主的咳血症状便会一日比一日轻。
何时不再咳血,就何时断了瘾。等断了瘾后,楚拂才能专心医治小郡主的眼疾。
不管要十天,还是要一个月,只要能断瘾,小郡主就一定可以活过十八岁的生辰。
这场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两日,终是在楚拂来【春雨间】的第三个夜里,悄然停歇。
几片烟云纱儿似的交叠掩在明月之前,融融的月色投落在【春雨间】爬满青苔的瓦砾上,照亮了上面残留的晶莹水珠儿。
水珠从檐角偶尔坠落,打碎在檐下的碎石上,发出一声轻响。
绿澜缩回了探出檐下的手,她慨声道:“终是可以晴几日了。”
“嘘……”红染给她比了个手势,顺势指了指里面。
绿澜吐了下舌头,远远望向了小郡主的床。
秦王与秦王妃每日都会来看望燕缨,楚拂也会每日向两人禀告小郡主的病情——从一日咳三次血,到今日只咳了一回,郡主的病情总的是往好处走。
若非必须,楚拂也不会离开燕缨一步,这两日来,她几乎就没合过眼。
莺莺是只很乖的鸟儿,这两日楚拂在那儿,便拿个小竹篓提着它放到边上,它也不闹不吵,就静静地陪着,偶尔歪头看看楚拂。
楚拂靠着小郡主的床沿一动不动已经许久了,许是太过困倦,她本想眯眼小憩片刻,不想竟睡了过去。
月光透过窗隙落了进来,与灯火的微光融在了一起,映衬到楚拂的脸上,右眼角边上有一颗极小的红痣。
她双眸合着,少了平日的冷,多了三分娴雅。
红染压低了脚步声,拿了一件大氅过来,本想轻轻地给楚拂罩上。可她还没走近楚拂,便瞧见小郡主半撑起了身子,对着空中招了招手,顺势比了个“嘘”的动作。
红染抱着大氅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小郡主摸到了红染的手臂,顺势又摸到了红染拿着的大氅。
她咧嘴笑了,指了指床边的楚拂。燕缨记得,楚拂的呼吸声就在那个方向。
红染点头,轻柔无比地将大氅罩在了楚拂身上。
燕缨生怕红染罩得不好,沿着红染的手一路摸下,摸到了大氅的衣领上,她顺势揪住了系带,另一只手悬空屈指,似是想要另外一侧的系带。
红染将另一根系带递到了燕缨手中,燕缨顺了顺两条系带,绾了个结,正欲松开手,便被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手掌握住了。
“拂儿,我只是睡醒了。”燕缨连忙解释。
楚拂侧脸看了看身上的大氅,她又看了一眼身侧跪着的红染,没有想到这对主仆竟还会担心她受凉了。
有那么一瞬,楚拂感觉到了心暖。
她淡淡笑了笑,松开了手,把大氅从身上拿了下来,披到了燕缨身上,肃声道:“这几日最忌寒凉,就是醒了,也好生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