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点点头,这才跟随两人一起回了城。
“时候不早,季兄应该不用再去农教司了吧?”回到城里,赵煜在路边摊儿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分了季然半包,边吃边问。
“不去了。”季然拿着半包糖炒栗子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打算带回家给孩子们吃。
白沐颜在一边道,“行军打仗,粮草补给必须及时,季大人后续怕是还有的忙。”
季然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实在是对这话题提不起兴致。三人在半道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季然将带回来的半包糖炒栗子给三孩子,掉头就回了房间,这一进去,到晚饭都没有出来。
下人们也看出来他情绪不高,识趣的没有上赶着打扰,还是陆婉雪实在怕他饿着,自己动手熬了锅莲子粥给端着送了过去。她也不喊,轻轻的推门进去,放下碗再默然离开,但那碗莲子粥却存在感十足,哪怕隔着屏风,香气依然萦绕鼻息。
季然笑了笑,干脆放下账本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在桌前坐下,捏着调羹便吃了起来,暖暖清甜的粥滑过咽喉,原本低落的心情也被熨帖的好了起来。
吃完粥,季然也没等人来收碗,自己拿着就出去了。
一路走去厨房,刚放了碗出来,就见老刘追着个黑袍人跑了过来。那黑袍人身形颀长,健步如飞,从头黑到家,行走间便裹挟着十足的压迫力,气场很是肃杀强大,头上罩着黑纱斗笠看不到脸,季然不知来者是谁,便干脆站在原地没动。
那人却是不管老刘的阻拦,隔着庑廊似乎是朝季然这边望了一眼,脚步微顿,随即就径自朝季然走了过去。
“季大人。”那人在距离季然五步远的距离站定,拱手一礼,开口的声音很年轻,也很好听,磁性清冽,就像是被冰冻过的羽毛撩过心尖儿,激爽到颤栗,充满了神秘的蛊惑力。
“你是什么人?”季然被这人声音刺得心悸,暗暗吸气才压下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惊肉跳,神情不由自主的便带上了戒备。
那人却道,“你心心念念之人。”
季然嘴角一抽,心道哪里来的神经病,心心念念,自己心心念念的难道不是陆臻吗?这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故弄玄虚呢?
“不请自入,阁下可当真无理。”既然对方不肯抱上名头,季然也就懒得客气,当即冷下脸来,“遮遮掩掩不以真面目示人,你是见不得人么?”
那人轻笑一声,张口就是一串生辰八字。
季然听得一愣。
随即那人又说了一个熟悉的日子。
季然骤然色变,惊疑不定的瞪眼看着来人。
“你……”
“季大人,可真是性情中人,管它黑白始终坦荡啊。”那人打断季然,似乎觉得很好笑,就那么自顾笑了起来。
季然却被那笑声激得头皮都炸了,好不容易才绷住气场,对战战兢兢立在一旁的老刘点了点头。老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有些不放心,所以就算明白季然是在让他退下,也没动,竟管很怵那黑衣人,但还是护主心切占了上风。
季然将老刘的衷心看在眼里,心里熨帖,却还是不得不将人遣退。
“老刘,你退下。”
见主子发了话,老刘竟管还是不放心,但也没敢忤逆主子的意思,躬了躬身退下了。
等老刘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季然这才看向黑衣人,“现在,可以露脸了吧,巫师大人?”
能张口说出季然的生辰八字和死卒年的,除了当初御书房的几人,就只有匈人巫师了。季然表面淡定,实则却已然绷紧了神经,浑身戒备更甚。
“不用这么紧张嘛。”巫师走到季然身前,忽然倾身低头贴着他面颊嗅了嗅,“我们回戈人,向来是很友好的,在下不远千里而来,季大人就是这么待客的么?”
竟管隔着面纱,季然还是被巫师突然贴近的动作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浑身僵硬,甚至生出种被毒蛇吐信舔了一口的恶寒感来。
季然好悬才强撑着没有腿软,强自镇定的反讽道,“你们回戈人做客,都是这么蛮横无礼的吗?不请自闯,可不是什么为客之道。”顿了顿却是话锋一转,“巫师大人爬山涉水千里而来,想必早已口干舌燥,既然如此,不妨直接一点,省了那些无意义的弯弯绕绕,打开天窗说亮话。”
“哈哈哈……”巫师忽然笑了起来,半晌停下,却是伸手抚摸季然的脸,动作轻浮,却只有毛骨悚然不觉半点暧昧,“我感到了,来自季大人,很不友好的恶意呢。”
季然脸色骤然一冷,身体也不僵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招擒拿手扣住巫师作怪的手腕。入手的质感却令他一怔,纤细荏弱,一点都不像是男人的手骨。
这巫师……莫不是是个女的?
可是声音明明是个男人啊,而且这身高……比自己还高出一丢丢,怎么看也不像个女人。
视线下滑落在对方腰上,季然目光又是一滞。
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才发现,这人的腰也挺细的,自己已经够瘦了,没想到这人还得加个更字,太细了,哪怕是马上换上女装都一点不违和。
这……
到底是个女人还是男人啊?亦或者……人妖?
季然正好奇着,忽然就肩胛一痛,竟是被对方捂住嘴卸了胳膊。
卧槽!
季然惨叫都没能叫出来,疼得脸色扭曲,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一言不合就动手,不愧是匈奴人,果然野蛮无状!
“看你弱不禁风,身手倒是会两下子。”巫师语气半年不及卸人胳膊的狠戾,甚至还喊着笑,“不过,我这人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抓我手腕了,一抓我就忍不住会卸人胳膊,季大人……是不是很痛啊,嗯?”
季然嘴巴被捂着,想骂人都开不了口,只能抽气着干瞪眼,疼得浑身都哆嗦了。
巫师又笑了一声,随即抓着季然无力垂落的胳膊咔嚓两下,就给接了回去。
“唔!”季然又一声惨叫被堵在掌心里,等人一撒手,捂着胳膊就倒退着靠在了庑廊栏杆上,“我草泥马!”声儿都变调嗓子也劈了,生生被这两下给逼出了生理盐水,又丢脸又愤恨。
“我脾气很不好。”巫师还是那欠操的语气,漫不经心的说着阴鸷无比的话,“还听不得别人骂,一听就忍不住想拔人舌头。”
竟管对方是一副开玩笑的口吻,但季然却一点都不怀疑,对方真的会做到做到,这个人,不止见不得人,还是个神经病,疯子,妈蛋到底来这里是干嘛来了,难道就为了耍狠说这么些屁话!
季然内心崩塌,面上却绷得面无表情,只是满脸冷汗没有让他看起来很酷,反而狼狈非常。
“你擅闯我家,究竟有何目的?”季然语气戒备又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