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脸惊讶僵住、似乎还有一丝委屈和害怕的曲无歌，唐十九默默地收起千机匣，“抱歉，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这么入神，不能说出来？我也可以当个参考。”看着唐十九利落地收起武器，曲无歌避开视线，将微微发抖的手放到身后，嘴上却若无其事地问道。

“恩，我决定不回房间了。”转身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键，“你是回房间还是和我一起离开？”

站在电梯口的唐十九依旧是眼神漠然，带着手套的手直直地伸过来，夹着一张房卡，没有任何语言铺垫的让他选择。

曲无歌看着唐十九的眼睛，却在想着和问题没太大关系的事——

现在唐十九的眼睛里，没有温柔。

从醒来到现在，曲无歌之所以和唐十九在一起，相信他，从容地跟在他身后，甚至生出龌龊的心思想要算计他，大概都是因为从醒来到之前为止，唐十九看着他的时候，眼里都有确实存在的温柔。那温柔里，还包含了一点纵容和无奈，有点像兄长对弟弟、像是长辈对孩子、像是对一个放不下不能抛弃不管的重要的人，而现在，这抹温柔消失了。

我刚刚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出于私心，我不想呆在这里。”唐十九伸出的手没有一丝动摇，看着曲无歌，没有忽视他放在身后，一直在颤抖的手。

唐十九在这一刻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被害怕着。

是不是做过头了？可是，考验是有必要的，如果直接带他走，以后自己要是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或者是遇到危险，根本就不能保证曲无歌的可信度和救援，因为所有的决定都是别人替他做下的，一味的盲从之后，可能只会剩下逆反和软弱。他接下来要去小白那边，不确定的因素……还是尽早解决。

不过就算曲无歌选择留下来，他也会打晕带走。唐十九敛下眉眼。

没察觉到唐十九一瞬间凌厉气势的曲无歌发觉原来自己将话问出来了，稍稍有点尴尬，但又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想要问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你对我的温柔消失了？！！

猛地抬头直视唐十九的眼睛，曲无歌张了张口，看着唐十九漠然的眼神，他突然回想起早上被唐十九挡在身后的时候，那时候，他没有帮上任何的忙，明明是自己执意要找人的，但承担危险的却是唐十九，还有直到现在他展现出的心智与心态，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反而自己，却像是个累赘……

唐十九看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又放弃的曲无歌，耐心的重复一遍：“你是要留下还是随我一起离开？”

“我……不想留下。”明明已经决定即使是死皮赖脸也要跟在他身边的，但当选择的机会真的到了面前，曲无歌却又犹豫了。不是反悔不想跟着唐十九，而是因为心底那无以言说的自卑。他害怕面前这个人用失望乃至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从温暖的眼神突然变成冷漠的样子自己就已经开始害怕，要是真的看见面前这个人失望的眼神，曲无歌不敢保证自己能够风淡云轻的将一切忘掉。

这和自己至今以来的行事准则不符，所有能够伤害到自己的事情和感情，明明都该远离才对。

这样才不会受伤。

曲无歌悄悄抓住颤抖的右手，想逃，想要远远的离开这个人。因为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拥有了能够伤害他的能力，而他在这一刻才恍然发现。

可是，好可怕。不论是离开还是留下，都很可怕。

“恩。”随手将房卡丢弃，唐十九侧过身挡住曲无歌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放松了抓着千机匣的手臂。

唐十九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所以趁着之前‘救命之恩’余威还在，将气氛弄得僵硬，然后将选择的机会给了曲无歌。

有之前自己担当了‘危险时唯一会救他的人’的事情在，哪怕曲无歌对什么都不在意，下意识也会对他的信任度较高，八成会留下。他自己选择留下来的话，会比较听话，或者说，更好控制。而气氛弄恶劣一点，以后对他的态度更容易有操作的余地。万一曲无歌选择了离开，唐十九就会将他打晕带走，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异变’时，曲无歌给他的那种不寻常的感觉，他的感觉告诉他，这种感觉是他现在异常的关键，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放曲无歌离开。

不管曲无歌怎么想。

唐十九走进电梯，“走吧，两公里外有个别墅群。”

“哦！那个，别墅……然后呢？”意外的看着被随手丢弃的房卡，曲无歌松口气的连忙跟上，并没有多想。只是顺着唐十九的话猜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现在是身无分文的状态，去别墅群……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按下一楼，唐十九靠在墙上，“当然是非法入侵。”

“不……你说的太轻巧了……”曲无歌感觉自己脸上留下了一滴汗，“那个……房间里的行李不拿吗？”

“里面都是衣服，无所谓。”

“你不要换洗的衣服吗？”曲无歌原本还想拿唐十九的衣服换一下呢，别忘了，他现在穿的可是游戏里的装备，暴露程度都可以被城管直接拉进小黑屋了。

“我以前没这么高。”唐十九抱胸，看看曲无歌露在外面的腹肌，“也没这么壮。”

“啊？哈哈……”尴尬地笑笑，曲无歌想到自己以前的身材，自己以前的衣服也一样不能穿了……呢……话说自己在餐厅不是分析过衣服不能穿了吗？这里怎么又嘴笨的问出来了？！！

那我之前还心心念念的想拿回行李个屁啊！！！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伴随着“叮——”地一声，门打开了。

一楼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正对着的马路上比之一大早的时候，人更少了。毒辣地太阳照在地上，这下子，连曲无歌都发现了异常。

“气氛……好像不大对啊……”

“恩，所以我们要离开。酒店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唐十九毫不犹豫地向门外走去，原本还呆在电梯里不愿意出来的曲无歌无奈地小跑两步跟上，比起外面的危险，不在唐十九身边似乎更加危险。

“人多和危险有什么关系？”

“我们身上的变化姑且称作【改造】吧，我怀疑那个怪物是改造失败的产物。”时间是早上九点左右，但太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毒辣，马路上的高温似乎将空气都带出了一丝扭曲，唐十九皱皱眉，用手机调出地图，朝那个别墅群走去。

“可是那怪物不是死了吗？你应该确定了才是……难道还有？！！”曲无歌诧异地看向唐十九，如果真的还有怪物的话，就算因为不确定所以不说，至少也应该提个醒啊，酒店里可还有很多人呢……这样想着的曲无歌并没有做出任何想要回去通知酒店的动作。

“不是，我是说，可能【改造】还在继续。”站在太阳底下感受了一下，果然，明明外面温度已经高到可以将马路上的空气烧到扭曲了，但穿得像是在过冬的身体上却没有任何的不适，硬要说的话，似乎只是稍稍温暖了些。

而且……这里可是旅游景点，路上的行人，是在是太少了，目之所及，都没有几个人在路上。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他们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如果人多的话，别说曲无歌，连他自己能不能顶着这些目光走到目的地都是个问题。

“继续？”似乎有点不太理解，曲无歌朝着唐十九走近了一些，一脚踩到了被太阳正晒着的柏油马路上，“呜哇！！好烫！！！”

“烫？”不应该啊……自己对这温度并不怎么敏感，曲无歌应该也是一样才对。看着曲无歌的赤脚，带着疑惑，唐十九取下腰后的千机匣，无视曲无歌骤然的僵硬，蹲下来，背对着他张开手。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曲无歌好尴尬……自己又不是女人，还要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背。而且真让他背了，那自己刚才的话不就像撒娇了吗！！

“上来。”

“不……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向前走了几步，曲无歌完全站在了阳光里，唐十九却注意到他的脚踮了起来，不停地动着转移重心，显然烫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