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想了想,“贵阳,并州和应天府都有山。”
他话音刚落,柳武就道,“并州和应天府不行,这两个地方离青州太近,谁知道会不会传上鼠疫。”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那就去贵阳吧。”
族长叹了口气,很不赞同,“贵阳那边山匪林立。就凭咱们这些人抢得过那些土匪吗?”
众人面面相觑。躲进深山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
大家面色不怎么好,倒是族长突然道,“我倒有个主意,你们听听看。”
众人打起精神做洗耳恭听状。
“咱们不一定躲进山里。咱们可以找一处安生地儿。”
江舒涵叹了口气,“我之前梦到整个良国都在战乱。你们想想青州瘟疫,蜀地地震,百姓走投无路,流民增多,是不是已经出现乱象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别说,真的乱起来了。
“处于乱世,哪还有安生地儿啊?”江舒涵摇头叹气。
“我说的安生地只是相对的。”族长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线,“去年我大儿子给我稍信。他曾在信中提起襄州谷城县县令是个软骨头。如果有乱军入城,他一定会开城投降。如果你们不想经历战乱,不如去那里安家。”
大家眼睛一亮,这个好,他们不想打仗,他们只要活着,江舒涵蹙眉,“可是这种县令一般都是贪官。”
“贪是一定的。现在哪有官不贪的。但是他不会太过份。”族长叹了口气,“所以我们逃跑这一路还得想办法多赚点银子。只要喂饱了他,大家就有好日子过。”
他想了想,“就算喂不饱他们,等我们一家到了沙江,我也可以给你们稍点银子,让你们日子过得好点儿。”
众人看着他,“族长,你不跟我们一起去谷城?”
“从谷城到沙江只有几日路程。我先把你们送到谷城,然后再去沙江。”
潜台词就是兴隆到沙江这条路,谷城就在节点上,顺道儿的事儿。
族长为了拉这些人,也算是费尽心思了。不过江舒涵也不介意。
山里躲不了,到襄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反正原身只想孩子活着,过好过差都行。
到了目的地,大不了,她再找个借口把空间里的银子拿出来用。
这边刚商量好,花媒婆已经带着壮劳力们回来了。
“买到三口大铁锅,咱们八口人流着用。只买到两辆板车。咱们把粮食放车上,五岁以下的孩子全部坐车上。每家出两个壮劳力轮流推。”
大伙没意见。
花媒婆将剩下的银子分明退给族长和江舒涵,“我敲门,他们怎么都不肯理我,我说高价买,他们才肯开门。”
铁锅在老家一口才五百文,好家伙到这地方,半旧不新,花了六百文。
板车就更是如此了,一两银子能买个全新的,这个旧的花了一两五百文。
族长给的是银票,村民不识字,不肯要。江舒涵的银元宝被绞掉一角。
没有称,所以就大差不差的。
吃饱喝足后,他们抹抹嘴走了。
那几个流民原想跟着他们一块走,但是跟到一半,实在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渐渐被他们甩没了。
他们走了两天才到张关。
还没到张关城门口,就看到乌泱泱一群流民排在门口,两眼无神瞅着城门。
等他们车轱辘靠近,这些流民突然动了起来,齐齐往他们这边扑。
江舒涵吓了一跳,飞快抱起车上的花儿,将她紧紧搂住,护着她不停往旁边闪,以躲避流民的冲击。
其他人也是如此。
妇女们抱着自家的孩子,而那些家里孩子比较少的,也没有只顾自己逃命,而是随便抓起一个孩子往后跑。
而壮劳力们为了护住粮食跟流民抵抗。
流民成千上万,齐齐扑过来,犹如一抔黄土落入大海,很快被冲散。
眼见柳大郎被流民们推到地上踢打,江舒涵将花儿塞到张氏的怀里,上前扯开压在柳大郎身上的流民,“不要了,粮食不要,你们拿走吧。”
那几个流民不知疲倦,一拳拳砸到柳大郎身上,江舒涵气急败坏,用尽全身力气将板车往这些流民身上推,“去死吧!”
有的流民被板车冲倒,有的眼睛尖飞快躲开,柳大郎躺在板车底下,总算能喘口气。
而柳二郎这边比柳大郎好不了多少,刚才流民冲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抱了半袋粮食,然后就被流民群殴了。
饿急眼的流民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柳二郎双手难敌四掌,很快粮食就被抢去。
那些流民还不放过他,要扒他的衣服。这么冷的天,要是没有棉袄,人不得活活冻死?
柳二郎这次抱着肚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江舒涵冲过来的时候,柳二郎已经被揍得鼻青眼肿,谁也不知道江舒涵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就这么扎向其中一个男人的脖子。
脖子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大动脉非常多。哪怕江舒涵没什么力气,男人还是很快断了气。
鲜血喷到其中一个流民的脸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惨叫。以江舒涵为圆心的这片区域就像被谁按了暂停键,一个个呆愣当场。
柳二郎爬起来,看到亲娘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而他娘头一回杀人,人已经完全傻掉了。他刚要走上前安慰他娘,就见另一边有个流民正冲他亲娘冲过来。
他下意识夺过他娘手里的匕首,冲那人挥了过去。
江舒涵前二十六年,活在五星红旗下,唯一经历过的苦难就是非典。
但也就是戴戴口罩,宅在家里学习,根本没见过死人。
这会亲手杀了一个人,她只觉得两腿颤抖得厉害,那人的鲜血飞溅到她脸上,那血好像会燃烧,烫得她皮肤犹如在油锅里滚过一样,钻心的疼,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