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钧转头与盛景意对视,从那双乌眸里读出了明显的提防与戒备。
他莫名想到上次盛景意分给他的糖,甜丝丝的,他虽不怎么喜欢太甜的东西,却还是吃完了。
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人不断地给他灌输“你以后要如何如何”的想法。
他们要他读书习武,要他样样都强,要他记住血海深仇,要他背负起他应该背负的责任。
没有人问过他的想法,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沿着这条路往前走。
穆钧注视着那小兔子般防备着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盛景意的脸颊。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女孩子的身体。
事实上在上次她给他送糖的时候,他就很好奇这张脸蛋捏起来是什么感觉,这次捏上了,只觉得和想象中别无二致,软乎乎的,又颇有弹性,就是太娇嫩了点,他都没怎么使劲,上头就留下了浅浅的红印。
不等盛景意瞪过来,穆钧就先声夺人地反问:“那你为什么跑上来坐这么久?”他一点都没有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解释的意思,反而还正儿八经地教育起盛景意来,“女孩子更容易受冻,你年前才病了一场,应该更注意才是。”
要不是脸上还有点疼,盛景意都要觉得刚才被捏脸是自己的错觉了。
眼前的少年给人的感觉太危险,盛景意决定开诚布公地和穆钧谈谈:“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是我们都是没什么本领的小人物,只想好好过我们的小日子。将来只要有人随便威胁我一下,我肯定二话不说出卖你们的,要不你们还是另外挑个安全的地方谋划你们的大事?”
穆钧眼睫微垂,注视着坦坦荡荡说“我肯定二话不说出卖你们”的盛景意。
少女的脖颈白/皙纤细,隐隐能看见细细的血管,仿佛只要轻轻掐一把就能把她掐断。
美好的事物总是脆弱的。
穆钧又一次朝盛景意伸出手,只不过这次却落在了她颈边。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盛景意的咽喉,像在估量着用多大的力气能把她杀死,又像是在感受那细腻的触觉。
盛景意背脊一凉,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穆钧轻笑一声,把手收了回去,说道:“如果我不走呢?”他长长的眼睫扇了下来,语气平静得很,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等你出卖了我,我被人杀了,你说你晚上会不会梦见我?”
盛景意没想到这家伙长得人模狗样,居然会这样威胁她。
他以为他这么说,她就会害怕吗?
如果将来有一天她不出卖他们,她和盛娘她们就会落入险境,她当然不会替他们保守秘密!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如果他们“兄弟俩”只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人,她自然愿意留下他们。
可他们明显不是吃不上饭的人,他们要做的事很危险,危险到这么个清贵骄矜的少年不声不响藏身在花楼之中这么久!
盛景意决定把丑话说在前面:“我说了,我不会替你们隐瞒,我肯定会出卖你的。”
穆钧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出卖我?”他以手撑着屋脊,俊秀的脸庞噙着笑朝盛景意逼近,“不过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盛景意立刻说道:“我不想知道!”知道得越多,牵扯得越深,将来想脱身会更难!
穆钧笑了笑,也没非把盛景意拉上贼船不可。
他自己也清楚这艘船挺破的,没什么值得让人上来。
他不过是打开窗见到那倒映在水里的少女身影,突然想来找她说说话而已。
哪怕只短暂地接触过两次,他也敏锐地发现盛景意应该已经猜出了一些东西,只是聪明地没和任何人提起。
今晚千金楼明明在花神夜游会上拿下了花神之位,她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屋顶上出神,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说不准就是在琢磨他们“兄弟俩”藏身千金楼的原因。
穆钧注视着盛景意,认真保证道:“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他虽不是什么善人,却也不是恩将仇报之辈,千金楼收留了他们兄弟俩这么多年,他怎么都不会让千金楼的人牵连进来。
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该每天快快活活地考虑“今天的衣裳配什么首饰好”,而不是被迫卷入那些与她们无关的风风雨雨里面。
那些事,成不成都和她们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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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勤!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