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2 / 2)

武夫当国 闽南愚客 4504 字 20天前

当然,以袁世凯的精明看待问题自然不会那么肤浅,或许越是没有破绽,越是叫人吃疑。本来袁肃之前还闹情绪,如今正好有了风言风语,却又表现的如此乖张,显然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但为袁肃真正提供掩护的,并不是他本人言行举止,相反却是妻子张涵玲已经有了身孕,自己大可借此来做一些文章。

中秋节期间,袁肃一家人在北京前后带了七八天的时间,最终袁世凯费非但没从袁肃身上找到蛛丝马迹,甚至袁肃还借着宴会的场合发出了一连贯的感叹。他这会儿对自己闲赋在家一点都没有抱怨,相反还说自己今后总算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妻子和儿子。

除此之外,他在私底下倒是与袁克定的小圈子多有来往,先是闲聊的时候澄清了一些误会,之后又趁着喝的七分醉的时候,又再三强调自己对帝制没有什么不满的态度,只要能够促成国家真正统一,为中华发展带来更多的机会,自己非但不反对,还会全力以赴的支持。

袁克定自然没有父亲袁世凯那么精细,他对人的态度最简单不过,谁能赞成自己当皇太子那就是朋友,谁若反对或者阻止自己当皇太子那就是敌人。之前因为各式各样的情况,他对袁肃的态度确实不太好,不过现在对方既然能够回心转意,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他由此反而渐渐认为袁肃并不是什么人“正人君子”,也与其他市侩的人一模一样,如今让其在天津赋闲了一段时间,总算是尝到了一些苦头,今后肯定不会再敢有任何违背中央旨意的地方。

没过几天,袁克定想当然的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只说袁肃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今后也没必要太把这个堂弟当一回事就是了。

袁世凯最终还是打消了对袁肃的猜忌,不过一码归一码,打消的只是袁肃与革命党串通的猜忌,却不代表这个不安分的侄子不会对袁氏帝制带来威胁。因此即便是放袁肃返回天津之后,他仍然没有撤走那些在法租界进行监视的人,目的就是要牢牢掌握袁肃的一举一动,正所谓有备无患,省的真闹出什么事情来了之后会遗祸不浅。

第40章,改变心思

同样是在中秋节的这段时间,在云南的唐继尧可以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节日的氛围,反而被一大堆扰心的事情纠缠不止。中华革命党前前后后像癞皮狗一样的派人来联络,他尚且还能勉强敷衍应付,可是随着孙中山、廖仲恺跟黄兴等人的频繁活动,中华革命党那边掌握的资源越来越丰富,甚至都有了喧宾夺主的势头。

几天前陈维庚再次从香港返回昆明,竟告知在中华革命党的牵头和游说之下,已经成功说服了袁世凯的侄子,昔日大名鼎鼎的中央军青年俊秀袁肃支持反帝革命活动。这一重磅消息显然让他感到十分吃惊,吃惊到都不敢相信这是一条真的消息。

袁肃的名声从去年开始便一直活跃在国内和国外,仅仅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先是被北洋政府捧成中央军系统的灵魂人物,随后又因为在辽东与日军一战,而成了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军人典范。

唐继尧对袁肃虽然了解的并不多,但是外界一致的传闻那就是这个年轻人最推崇“中央集权”,也就是说实际上袁肃与自己根本不是同一类的人,最起码眼前这个阶段不是,甚至还应该是敌对的关系。

除此之外,早先也听说袁肃是支持袁世凯称帝,这个传说显然有理有据,袁肃与袁世凯是亲戚,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里会有人放着眼前大把大把的利益不顾,还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加以阻止呢?

即便是因为前不久被袁世凯剥夺了军权了,袁肃个人心中充满不满和愤慨,那像这样只是因为一时冲动才反对袁世凯称帝,未免也天过轻率了。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又突然改变主意,或者等到袁世凯重新重用的时候,立刻会临阵倒戈?

不管这些猜测有没有根据,唐继尧本身是很不信任中华革命党能拉拢到袁肃来反对帝制。当然,比起现在心头上其他繁琐之事,袁肃的事情倒是可以先缓一缓,毕竟不管袁肃是否真的会反对帝制,在舆论上多少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如今真真让他感到忧愁的,还是因为陈维庚从香港带回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欧事研究会与中华革命党握手言和之后,蔡锷似乎正在筹备回国组建反帝军事武装。不用多想,一旦蔡锷回国势必就会直接前来昆明,这里是其根基所在,整个西南五省现有的领军将官之中,可以说十个有六个都是蔡锷的老部下。

要想军事反袁,西南诸省的军队势必首当其冲。

到时候蔡锷振臂一呼,应众千万,那他这个云南督军又该如何自处?究竟是索性把督军之位让出来,又或者是任凭蔡锷凌驾于自己头上呢?思前想后,断然是不可能跟蔡锷做对,就算蔡锷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单凭其个人威望再加上中华革命党背后的立场支持,又有谁敢真正的来排挤蔡锷!

虽然蔡锷的回国未必没有一点好处,只说现在国内反袁反帝的革命声势甚是微弱,西南诸省前前后后几次会晤都达不成工时,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沦为不了了之的结果。而在这个时候只要蔡锷能站出来扛旗反袁,其他几个省肯定会积极响应。多少能突破眼前的困局。

只是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尤其是蔡锷在领导反袁反帝的军事行动成功之后,名声和地位势必会更进一步,到时候只怕云南再也没有姓唐的立锥之地了。

此时,在督军府二楼宽大的办公室里,唐继尧正在来回踱步,脸色很是焦急,正等待着通讯室电文核实日本那边的消息。

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了。副官李友勋快步走了进来。

唐继尧一见李友勋手中拿着电文单子,迫不及待的迎上去问道:“什么情况,孙逸仙那边是如何回复的?”

李友勋身为唐继尧的心腹亲信,自然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唐继尧这边,他叹了一口气,甚至都没有递去电报,无奈的说道:“香港那边刚刚回了电文,孙逸仙说蔡将军执意不肯继续留在日本治病,已经决定在下个月三号的时候启程回国。”

听完李友勋的话,唐继尧懊恼的叹了一口气,沉着声音说道:“松坡将军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为了革命大义居然连身体都不顾。早先都说过多少回了,他那病是拖不得,偏偏就是不听。留在日本那边好好治病不行吗?咱们这边少了他难道就成不了大事?”

李友勋听出了唐继尧话语中的愤怒,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直到唐继尧的情绪稍微好转之后,这才说道:“大人,既然蔡将军一定要回来,那这也是无从更改的事,何必还要大动肝火?更何况蔡将军现在没留在日本治病,等到这次反袁革命结束之后,终归肯定还是要抽时间赴日就医,咱们也就先忍一时而已。”

李友勋的话多多少少让唐继尧心情好了一些,但是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好不容易趁着蔡锷不在云南的这段时间里,把个人的嫡系势力苦心经营了起来。这会儿被蔡锷一搅和,弄不好又要重新再来。更是不知道在这次蔡锷回国领导革命行动的过程中,会不会突然冒出几个生面孔来敢他抢地盘。总之夜长肯定梦多。

“这终归是麻烦事。不行,我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其实,大人真的没必要如此忧虑。到时候索性让蔡将军负责筹措所有军事上的安排,也推举其亲自带兵出征,大人您就安安稳稳坐镇云南即可。”李友勋压低声音进言的说道。

“推举他亲自带兵,这兵就是权,他掌了兵就等于掌了权,你难道一点脑子都没有吗?”唐继尧没好气的训斥道。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大人试想一下,一来只有蔡将军离开了云南,大人您才能继续掌握云南大大小小的事务;二来带出的兵在外面占了地盘,十之八九是不会再回云南来,也就等同于把拥戴蔡将军的人马全部清除了,而留下来的人马自然而然就是大人您的亲信部曲;三来就算云南所剩的兵力不多,但好在大人还是执掌云南大局的人,接下来再重新组织部队也是易如反掌。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李友勋不疾不徐的抛出了自己的见解。

唐继尧目光渐渐亮了起来,仔细一想,李友勋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

极力推进蔡锷亲率部队出征,对外也能表现出他个人对蔡锷的拥戴,既能获得“大义”的美名,又能促成云南上下统一的局面。虽然蔡锷肯定会带走了云南大部分骨干部队,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之前还要精心算计、拉拢、制衡这些省内的将领,之后倒是可以从零开始,凭空打造一支效忠于自己的部队。

正所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就这样先如此安排了。另外,立刻发一封电文到日本,就说目前西南诸省局势堪忧,继尧翘首以盼松坡将军尽快返回主持大局。”心中想开了之后,唐继尧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于是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卑职立刻去办。”李友勋点头答应道。

第41章,瀛台大会

在祭孔典礼过去之后,北洋政府的重心便开始转移到最后一次劝进上面。

对于袁世凯来说,摆在他面前的帝王大道不仅完全铺垫完毕,甚至还似模似样的进行一番华丽的装扮,接下来就只差自己昂首挺胸一路走上皇帝宝座了。

于是在八月底的又一轮“全国各界劝进代表团”来到总统府大门口歌功颂德的请愿之后,袁世凯十分谦虚的发布了一篇政府申令,先是将自己的处境描写成“被迫”和“无奈”,随后又引用外国帝制鼓吹者的一些“科学”言论,紧接着又以尊重宪法的主义精神,要求国会立刻发起全国性质的国体投票。并郑重其事的表示,但凡环宇之内万民一致赞同,则才考虑顺应民心来更改国体。

随着袁世凯下令全国公投,帝制的呼声立刻掀起了千层浪潮,其气势很快就升级到近两年来最热烈的程度。北洋政府的喉舌、筹安会以及其他地方的君宪派旧官僚,一个个都如同注射了兴奋剂一般,愈发卖命的开始营造声势。

以京津地区为首的地方老百姓们,也在这一轮又一轮的舆论诱导之下变得失去理智,就连之前一些还保持着中立态度的士绅、名士、学者,这会儿也莫名其妙的守不住立场,开始跟着民间的声音一起为帝制摇旗呐喊。或许是因为帝制的风头一次比一次大,为了今后能获得更多的社会地位和名誉,大家只能赶紧抛出筹码来下注。

而与此同时,早已蓄谋已久的南方革命党人连同西南三省军政长官一起发起了反袁反帝的第一轮攻势。对于起步阶段便万般困难的革命阵营来说,他们的第一轮攻势自然还是要与北洋政府抢民间舆论的势头,哪怕这一步走得依然很困难甚至根本无从达到预想中的效果,但最起码还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铺垫。

于是在南方的一些报纸上,开始密集并且接二连三的出现痛批帝制的文章,不仅仅是革命党人奋力反对,包括一些早先与革命党为敌的清朝遗老也不甘寂寞大肆抨击帝制。包括梁启超、康有为,甚至还有几位前清时的亲王,无一不是竭尽全力的挖苦、讽刺、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