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2 / 2)

尔虞我嫁 繁朵 1965 字 17天前

众人上来后,彼此推让着入了座,略说几句景致,就见底下碧森森的竹枝间走来一行彩衣少女,皆梳着飞仙髻,珠翠满头,裙裾飘飘,至楼下万福为礼,直如莺声燕语。

这场面盛家人自是见惯,徐抱墨这两年固然被祖父祖母拘的厉害,早先作为风月场上的常客,也是惯看环肥燕瘦的。

然而敖家没有养家伎,敖鸾箫作为长孙,被管的紧,他也不是忤逆之人,不曾去过秦楼楚馆,兄妹俩却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场面了,顿时就有些露怯。

敖鸾箫是因为这些家伎正当妙龄,由于常年习舞,个个身段窈窕,走起路来尤其的莲步姗姗、摇曳生姿。到近前看,她们穿的衣裳色彩既绚丽,却皆是轻纱所裁,风一吹过,曲线毕露不说,内里的诃子跟衬裙,也是隐约可见。

与此同时,家伎们裙角袖口缝着的银铃铛随之发出悦耳的声响,仿佛她们方才请安时的娇声呖呖——敖鸾箫面上不期然的有点发红,心中下意识的想到一句前人诗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注1】”

他这儿是震撼中带着些许少年人慕艾的羞涩,敖鸾镜却是在暗自咬牙切齿了:“该死的!怎么两年没来,这盛府忽然多了这么多狐狸精?!”

本来她当初回去敖家后,两年期间盛睡鹤没有只字片语任何表示,敖鸾镜的信心从起初的满满到后来的绝望,打击委实不小!

哪怕这回再得了来盛府的机会,且认为是天意注定她与盛睡鹤之间缘分未了,却也不敢像前年那样,只凭一番眉目,就笃定盛睡鹤心悦自己了。

如此格外谨慎之余,敖鸾镜对于情敌的戒备也更高了。

在来的路上,她旁敲侧击从敖老太爷嘴里问出盛睡鹤至今未娶不说,连房里人都没有一个,本是非常开心与期待的——毕竟没人想一过门就有人敬茶甚至喊娘——谁知道这才高兴了多久,一群花枝招展的家伎就冒出来了!

“盛家老太爷这都是怎么想的?”敖鸾镜脸色发黑,心中不住的埋怨盛老太爷等人,“盛表哥他刚刚中了解元,正需要专心温书,一鼓作气的过会试、殿试!偏在家里养这么一群不正经的东西,这到底还要不要盛表哥专心课业了啊?!”

转眼看到自家哥哥敖鸾箫手足无措的模样,敖鸾镜越发生气了,万幸她偷偷打量盛睡鹤,却见这表哥神情平淡,看那些浓妆艳抹的家伎跟看寻常下仆没什么两样,别说跟敖鸾箫这样失态的目不转睛了,甚至连一点徐抱墨的欣赏与挑剔都没有,只含笑介绍道:“这些人是去年上半年才买的,所以还来不及教授多少东西,最擅长的就是盘鼓舞,此外长袖舞跟胡旋舞也会一点。绿腰、明君、拓枝就跳的一般了,都还在练习当中。”

“盛表哥到底是不一样的!”敖鸾镜看到这情况暗舒口气,但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心道,“也是,他要是个容易沉迷美色的,就算这会还没娶妻,后院里的姬妾也该成群,不定庶出子女都有好几个了!哪里还轮得到我呢?”

她自怨自艾了一回,才收敛心神,就听徐抱墨推辞着让敖鸾箫先点,敖鸾箫恍恍惚惚的说:“既然最擅长盘鼓舞,那就舞一曲罢?”

盘鼓舞又叫七盘舞,舞时将盘、鼓覆置于地上,盘、鼓数目不等,视舞者技艺而定。

盛家这些家伎主练此舞,当然也有过人之处,小厮到栏杆边扬声知会后不久,一大堆盘、鼓被送了来,几乎将偌大广场都铺满了——竟是人人七盘一鼓。

本来这舞该有男有女的,但盛家豢养家伎时间不长,主要也是为了待客用,平时自家家宴都鲜少召侍的,自然不是那么周全,如今却只一群女伎表演了。

不过这些女伎到底是着意调教出来的,如今分作两队,匀了一半扮男子,乐声才起,动若脱兔,于盘、鼓上高纵轻蹑,浮腾累跪,踏舞出有节奏的音响,霎时间就吸引了满楼之人的注意力。

居高临下望去,但见襟飘带舞之间,女伎们或飞舞长袖、或踩鼓下腰、或按鼓倒立、或身俯鼓面,手、膝、足皆可为锤,拍击鼓面之余,或单腿立上,或纵然跃下,舞姿各异,优美而矫健【注2】。

这时候正有风过,四周竹林婆娑摇曳,也似翩然起舞,此情此景,楼上众人都觉得极是享受。

哪怕一直在心里暗骂诸女伎“狐狸精”的敖鸾镜,撇嘴片刻后,也忍不住将盛满玫瑰露的金素双芝耳葵花杯握在手里,一眨不眨的观看。

这阙盘鼓舞约莫盏茶光景结束,结束之前,女伎们齐齐用力踩鼓,震天的鼓声铿锵有力,令人热血沸腾,伴随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竹海涛声,仿佛是鼓励的欢呼,令除了盛睡鹤之外的众人,均不由自主的停杯罢箸,凝神细看,竖耳静聆。

就听鼓声震响,逐渐上扬,高昂之后,却是骤然止息,余韵似还回绕楼前,女伎们却已迅速整队行礼,表示一舞已罢。

“好!”聚精会神观看的众人里,数敖鸾箫最是激动,见此忍不住大声喝彩——话出口后,见左右之人纵然面有赞许之色,但徐抱墨只是神情品味,余人也只微微颔首,主人位的盛睡鹤甚至根本波澜不惊,方觉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