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哭(1 / 2)

我猛然抬头。

“朕以前孤陋寡闻了,居然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事,”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媚,像极了年少时候最无忧的模样,“怪不得母后喜欢看墨书巷印的小说本子,不得不说,还真是挺吸引人的。”

我终于知道他为何说这么吓人的话了。本来还惴惴不安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听到他说起墨书巷,我便恢复了自信——哀家已经阅读了一百一十一卷,而他看过的还不足十卷,跟哀家比,他还是嫩多了。

“哀家自然是知道的,”我看着他的俊脸,认真道,“不止如此,哀家还听说过叔父和侄女,婶母和家儿,舅舅和外甥女,姨娘和侄郎。对了,姨娘这篇就在第三卷第二十五页,哀家还给你读过。”

他那明媚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眼中的光瞬间寂灭。

“当然了,这毕竟是文学创作,事实上这样的关系现实中并不常见,不过哀家倒是有个主意。”我说。

姜初照的眸光又呈死灰复燃之势:“什么主意?”

说到这些,我就来了精神,举手道:“陛下可以和你那些即将过门的嫔妃们分配角色假扮一下呐!”

姜初照皱眉,显然不懂:“什么是分配角色?”

“这是一种新的玩法,夫妻之间为了增加一些新鲜感,故意唤对方一些称呼,”我压低声音,举例解释,“就比方说余知乐吧,你二人共赴巫山之时,你一句姨娘,她一句侄郎,两下激动,指不定十个月之后哀家就能抱上孙子呢!”

面前的人突然没了动静。

我惶惶抬眸,就发现他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你不喜欢?”我疑惑道,“方才说起后母和继儿的时候不还挺欣喜的吗?”看他还是沉默不语,就妥协了,“你要是觉得叫余知乐姨娘不够带劲,喊她后娘哀家也没意见,只要别叫哀家听见就行。”

“你为什么……总提到余知乐?”他盯住我的眼睛,忽然想起来什么事,眉头皱得极深,“那二十一个秀女里,是不是也有她?”

我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有她,她那么好看。”

姜初照突然来气,原本撑在案边的手掌攥成了拳:“她把朕的风筝踩坏了才几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把她招进来,你是故意要气死朕对不对?”

他提到风筝,我便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前的小乌龟,然后捏了捏他的衣袖,温言安慰道:“风筝都修好了呀,别生起气啦。你说要砍她的头她都不介意,依然很想跟你在一起,她对你是真爱,很少有姑娘能做到如此地步的。”

“母后,”他神色愀然,开口时语调也有些缓慢,像是在思索,“你是不是在故意跟朕迂回?”

“嗯?”

他依旧把我拦在案桌上,没有任何放我下去的打算,甚至又俯身凑近了一些:“你看过这么多书,其实很知道朕说的后母和继儿之间的故事是什么意思对不对?”

我下意识往后挪,可还没挪动几分他就抬手按住我的后背。

“为什么想躲开?”他笑了一下,嗓音恢复了些温度,“母后在慌?”

我挺了挺腰杆,却发现他的手掌牢牢抚住那里,以至于我根本挺不起来,“姜初照,”我抬眸看他,轻声细语地提醒,“世上很多事,都跟书上不一样呀。”

他怔住。

“母后虽然爱看这些书,但也知道书就是书,故事就是故事,一些东西可以学习,另一些却不可染指。”

他不接话,只看我。

我直视着他的目光,从未如此磊落又坦荡过:“哪怕真的有这种事,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发生在京城,更不可能发生在皇宫里。哀家不介意你跟你那些妃子玩游戏的时候用什么称呼,但哀家绝不可能忘记,你是大祁的皇帝,哀家是大祁的太后。”

“朕知道。”他垂下眼眸,淡淡道。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很是体谅他:“哀家能理解你刚接触这些,内心世界崩塌的感觉。哀家当初看第一卷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呢。你看的还是太少啦,要是把那一百多卷全看完,你就见怪不怪了,”我笑了笑,“就像你母后这样。”

他却摇了摇头,像在反省又像是已彻底放弃,恹恹道:“不看了,以后朕不会再看了。”

我觉得有些惊讶:“为何不看了?”

他直起身子,胳膊也从龙案上撤走,把我抱下来后,望向窗前的乌龟,悠悠道:“看的多,便会想的多,会异想天开,把某些事情当成真的存在。”

“那哀家把书带走行吗?反正你也不看了。”

“……”

我理了理被压皱的裙子,带上书提步走到门口,觉得他这状态有些消极,便折回来,给他加油打气并提供了一些新思路:“你可是有二十一个妃子能玩游戏呢,什么称呼都可以试一遍,只要你能想得到!而且,反正你父皇也听不见了,所以游戏的时候你不但可以喊她们娘,也可以喊她们爹。有时候性别互换一下,会更妙呢。”

他抬手捂脸:“……你走吧,最近都别来了。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哦。四月二十八日美人们一起嫁进来,陛下别忘了准备准备。哀家看你今天研究墨书巷很是认真,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放下手来,咬牙切齿,终于恢复了那么一点精神:“到底是朕迫不及待,还是母后迫不及待?”

*

哀家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四月二十八,白天美人初见,晚上皇宫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