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儿子(2 / 2)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想到了这句诗,顺手在这乌龟背上写了这个名字。现在想来,我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直接写上姜初照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可是他娘。

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我决定把这个事儿翻篇,就换了个话题:“晨间时候哀家叫苏公公送到你宫里那个丫头,你还喜欢吗?”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他那张脸变戏法似的,瞬间浓云密布,黑得透彻。

“乔不厌,你可真行,”他有些恼怒,还带着处/男才有的羞愤,像是我派去的人不是去服侍他,而是玷污了他的纯洁一样,“我让苏得意通知你了,今年不选妃不纳嫔,你是故意送了个女人来气我?”

他确实生气了,气到连拿腔拿调的“朕”都变成了直截了当的“我”。

但我真的不明白他有什么可生气的。上一世,我倒是不想让他选妃,他不照样给我弄回来十几个,宫宴之时只要我不笑,他就讽刺我有鼠肚鸡肠之状,无母仪天下之风;这一世,我主动把漂亮小姑娘往他身边送,他就一副被侮辱后想撞大墙的贞烈模样,说我故意气他。

这龟儿子怎么这么难伺候。

我从他手中夺过自己精心画的风筝,气道:“那小姑娘的手又滑又嫩,摸起来超舒服,我还不舍得给你呢,你不想留就给我送回来。”

姜初照一双桃花眼像是被风吹乱了,变得万分凄迷。他搓了搓耳廓,好像没听清我刚才的话,话音里还带着些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哀家说自己舍不得那个小姑娘,让你送回凤颐宫来。”

“朕留下了,”他变卦跟翻书一样快,看着我的时候,眼里露出些困惑,审视意味很浓,“苏得意说你还想给自己选儿媳是不是?”

我理直气壮:“有什么不妥吗?我一个人在宫里,又没有家里人陪我,天天孤单得不得了。你要是不同意我选儿媳,那我就选几个面首算了,还能陪我……运动运动。”

他冷笑点头:“真行。就你一个人在宫里,原来你根本不拿朕当人看。”

我梗着脖子:“你也没把哀家当你母后看。”

姜初照沉默了半刻。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来,眸中春水荡漾,脸上酥风袅袅,还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唤了我母后:“母后不是想要儿媳吗,朕给你选。到时候环肥燕瘦,桃夭李秾,莺莺燕燕林林总总都陪着你,那时你要是觉得烦,可别怨朕不体谅你。”

我笑得比他还荡漾,“母后自然不会,我一定拿她们当女儿一样疼爱,”说完冲远处的小丫头们招了招手,“别杵在那儿,都过来陪哀家放风筝呀!”

姑娘们刚要过来,我这不孝子就回头瞪了她们一眼,这一眼又把她们吓得后退几步。

“苏得意!”不孝子吼了一声。

原本都瞧不见影儿的苏公公,从大柳树后面一溜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一身肉都差点坠下来:“陛下有何吩咐?”

姜初照舔了舔白牙,像是刀口舔血:“你带这些人下去,挨个检查她们的手,摸着又滑又嫩的都送到成安殿伺候朕。”

“又滑又嫩”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苏得意如蒙大赦,赶紧领命带着我的小姑娘们下去了。

我从牙齿缝里倒吸着凉气,尽管没有胡子,但还是不自觉地搓了搓下巴,有点难以确认:“陛下几时养成的这种癖好?”

“癖好?”

我微不可查地靠近他几分,给他小声普及:“一般来说,手摸着好的,脚也不会太差,陛下不妨试试。有些小姑娘,脚趾修长,指腹圆润,用来摩挲很是妙呢。”

他唇角抽搐几下,极其自然地捏过我的手指掐了掐:“母后懂得可真多。”

我讪笑,把手抽回来藏到身后:“陛下谬赞了。”

诈尸归来这两年,本人无事可干,也嫁不出去,除了等待老皇帝召唤以外,就天天翻看墨书巷印的小说册子。看过墨书巷才知道我前世错过了多少好东西,遗漏了多少知识点,甚至仰天长啸,扼腕叹息:上辈子如果能及时学习到这些,我大概能多活两年。

“墨书巷那本书朕看过了。”他忽然说。

我耳尖一动。骤然想到某天夜里被他抢走的最新一卷,后悔得直想拍大腿。

大意了,大意了。

我当时怎么能得意忘形,把这书拿给他看呢。

他盯住我的眼睛,好像洞察了我的慌乱,于是越发淡定,慢条斯理地说:“封面印着‘第一百零九卷’,想必前面那一百零八卷母后也都买了吧?”

“……”

“朕听苏得意说,母后的嫁妆里有满满一箱书,他对你大加称赞,说太后不但模样好,还很爱看书,当真是内外兼修,德才具备,贤风朗朗,懿范昭昭。”

“……。”

“朕想借来看看。”

“不行,”我当即拒绝,扯开唇角露出牙齿,“哀家看的书不过《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都是教女子做人的道理,格局还是太小,陛下乃逍遥男儿,志在四方,不适合看这些的。”

他挑眉:“四本书就挤满了一大箱?”

“自然还有一些《周易》《汉书》《黄帝内经》《九章算术》之类的,”我已笑得脸疼,于是草草了结道,“皇宫的藏书阁里都有,陛下想看随时都可以看。”

“母后既然知道这些书宫里都有,何必还要大费周章带过来?”这不孝子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伶牙俐齿得让我想拔他的牙,可下一秒就听到他说,“朕托人去宫外买回来了墨书巷最新出的两卷小说册子,看过一遍后复观时便觉得索然无味。”

说到这里,轻叹一声拂袖就走:“继续留着也不好,要是叫那些言官看到怕是会骂朕,朕回去烧了罢。”

我揣起风筝,蹭蹭地跟上,满脸堆笑,诚恳提议:“凤颐宫的炭火很是旺呢,不如交给母后,母后替你烧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