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周显恩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大夫就提着药箱进来了,屋里太黑,他差点被门槛绊倒。
“这……怎么灯都不点?”那大夫小声的咕囔着,跟蚊子哼哼一样。
周显恩眉眼一沉,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冷声道:“秦风,掌灯。”
门外的秦风听到周显恩的话愣了愣,似乎有话想说。可他手下的动作还是毫不迟疑,一进屋拿出火折子就点燃了撑柱旁的油灯。
微弱的烛光亮起,照亮了屋子的一角,周显恩还隐在暗色中,火光爆开的一瞬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扣在轮椅上的食指收紧。
直到那个大夫越过他行至软榻旁,挡住了那一片烛火,他的眼神才在一瞬间恢复清明,转而落到了谢宁身上。
她面色潮红,整个人像是烧得厉害,喃喃低语直喊“热”。那大夫连忙为她搭手把脉,摸了摸山羊胡,直皱眉头。
片刻后,他才起身对着周显恩弯腰汇报:“夫人这是劳累过度,再加之受了凉,这才染了风寒。老朽开几帖药,每日记得按时服下,就没有大碍了。”他的话顿了顿,没忍住叹了叹气,“日后还是得多注意些,这人肯定都发热老半天了。”
他到底是大夫,遇到这样的状况自然忍不住多说几句。这要是换了别人,他指不定要对着人劈头盖脑一顿骂了,自家夫人都发烧昏迷了,竟然没有早点发现。不过他到底不敢指责周显恩,也只是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周显恩身子一怔,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不需要他吩咐,秦风自然懂得该做什么,他拿着药方子就去抓药了。眼见唯一看起来和善一点的秦风走了,那大夫独自面对周显恩,不由得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见他半晌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东拉西扯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琐事。
周显恩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认真地听着大夫的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秦风端着药碗进来了。浓重的药香扑鼻而来,很快漫延在整间屋子里。
秦风在屋外侯着,那大夫忙完了也便告辞了。周显恩眼珠一转,将目光投向了窗台上的那几株梅花上。
他整个人都笼在阴影里,额头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眸光,却只听得他生冷的声音,因为刻意压低带了几分沙哑:“今日景阳厅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屋内的谢宁还在昏睡,秦风的声音也低了许多,将事情的原委交代了一遍。他瞧了瞧周显恩越来越冷的脸色,心下有些犯难。自家爷的脾气,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可现在还是有些早了,宫里面还没有传来消息,他们不宜出现在人前。撑柱上跃动的烛火啪啦炸响了一个烛花,秦风紧绷的肩头忽地松动了几分。对爷来说,这个刚刚过门的新夫人似乎是不一样的。
“你先回去吧。”周显恩抬了抬手指,声音如结了寒霜一般。秦风低下了头,没有再多想,恭敬地行了个礼后也便退下了。
昏暗的房间内,木门打开,凉薄的月色倾泻而下,打映在周显恩的半边脸上,隐隐见得他冷漠如寒星的眼。他以手抚面,唇勾起一丝笑,却只透着彻骨的寒意。
看来他这两年待在这院子里深居简出,倒是让这些人忘了他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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