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
也是个不靠谱的家伙,哪有这样玩的?
纯粹吊人胃口。
聂昕之像是知晓某人难受得抓心挠肝,以命令的口吻,道:“聂暄,将人带过来。”
聂暄一脸心虚的表情,弱弱地开口:“可……可他们是因罪籍没的官奴。”
郁容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纳闷,官奴怎么了?
聂昕之闻言,冷肃地盯着自己的胞弟。
聂昕之连忙解释:“我,咳咳,我也不是故意的……昨儿看到那对父子带着一个小孩儿,那小孩长得和小郁大夫特别像,病歪歪的样子很可怜。他们说是寻亲的,我一时没查就……”
聂昕之淡淡道:“耳食任目,然则目大不睹。”
郁容以手掩嘴,轻咳了声,忍不住想笑。
听兄长说话,有时候忒有意思了,譬如此刻,说聂暄拿耳朵吃饭,眼睛大却看不见东西……好像略毒舌?
聂暄看着特别怂的样子,小声道:“确是我昏头搭脑了。”
郁容敛起纷杂思绪,忙出声安慰:“二公子本是好心。”
在这两兄弟的对话间,他已经回过味了。
为什么认亲的人尚未碰到面,聂暄果断表示弄错了。
问题就在于,那对父子“因罪籍没”官奴的身份。
按理说,旻朝已经没了所谓“贱籍”的存在。
唯一例外的是,获罪被剥夺良籍……说句难听的,罪奴的地位,只比得上畜产,无身份、地位可言。
根据律法,一般罪行严重落到籍没的地步,基本上是三代亲族以内,逃不开刑罚牵连。
意味着,若那对父子是郁容的至亲,郁容便是从没做过犯法的事,按律也可能被剥夺良籍,从而变身为奴。
听起来挺无理取闹的。
其实相对前朝,旻朝的律法在连坐方面,已经把控得相当严格了。
若非罪大恶极的,或是涉及谋逆之类,一般的刑罚,不至于连带亲族籍没。
——当然,律法规定如此,执行者毕竟是人,其间总有些猫腻不可避免,所以在事实上,因罪籍没的情况不算稀少。
回归当下。
聂暄的意思很明显。
不管那对父子是不是郁容的亲人,既然对方是罪奴,无论如何,最好不与之有牵连。
尽管,以郁容的情况,就算真有至亲是罪奴,他也不会真的被剥去良籍。
麻烦却必然难免,至少会严重损伤到声誉,加之其大小是个有品级的官,这件事的影响还真说不太准。
聂暄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这才选择“包庇”,让郁容直接不要“认亲”。
虽说,原是他做事不周,将人带到了这里。
郁容心宽得很。
心知这个时空,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亲人,所以十分淡定。
正因此,他愈发想弄明白,这凭空冒出的“认亲”,到底有什么隐秘……才不信,仅凭面貌的相似,那对父子就贸然登门,想与自己“相认”。
郁容遂看向聂昕之:“此中定有蹊跷,我想见那对父子一面。”
聂昕之浅声道:“不出一日,我会查明真相,无需容儿费神。”
明显,他是不想让郁容见到那对父子的。
郁容心领了自家兄长的好意,但……
他神色坚持:“毕竟说是我的‘亲人’,不去看一看他们,难免觉得心神不宁。”
听了聂暄的说明,让他觉得这事愈发诡异了。
郁容觉得,定有“幕后黑手”在对付自己……可不是“被害妄想”。
想想,首先是那对父子的身份,罪奴啊,如果真的成了自己的亲人,可想而见麻烦有多少;另一方面,既是罪奴,行动原不该如此自由的。
且,除却行医出门,作为一只家里蹲的宅,名声传得再远,罪奴如何知晓他的面貌,又怎么敢肯定自己是他们失散的亲人?
当然了,也不是没法解释。
或许罪奴无意间看到他一面,才知他的长相,或许纯粹是胆大妄为,想攀个官亲。
猜测归猜测,种种谜题,看到那父子二人,许是即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进而抽丝剥茧,弄清楚真相。
聂昕之拗不过他家容儿,最终默许了他的做法。
遂传人,将那对父子带到厅内。
看面相接近五十岁的男人,饱经风霜,已是两鬓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