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着,郁容眼神放空,盯着“活点地图”,不自觉地蹙起眉。
一个时辰前,守在这边的官兵离开后,就一直没人再过来。“活点地图”能标识的范围有局限,在这限定的范围内,他能看到有人一直往西南的方向去。
前前后后,有起码几百人朝那边去了。
让人纳闷,更是……
不安。
周昉祯忙活得太累了,脚下踩着几人的肩膀,手上抚着椽木,暂且作歇息。
谢东官忍不住又念念叨叨了,忽然,他轻呼了声:“这什么味道,你们闻到了吗?”
郁容心不在焉,一时没留意他在说什么。
周昉祯累得直喘气,粗声道:“能有什么味道?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饿了?”
谢东官辩解:“真的有人在烧什么……啊,是烤肉!”
郁容听了,便问:“谢先生可是饿了?我这还有几块点心。”
谢东官道:“哪里吃得下。”嘀嘀咕咕,“我们在这受罪,那些家伙不知吃什么好的,差点忘了,今天六月六。”
六月六?
郁容想了想,道:“是洗晒节?”
洗晒节,顾名思义,洗晒衣服的日子。在雁洲一带,嫁出去的女儿常在这天回娘家探亲,也有人在这个日子去上香什么的,甚至在这天,南河上有人划龙舟。
谢东官却道:“什么洗晒节?今天是天贶日,要祭神的。”
周昉祯插着话:“我怎么没听说过?”
谢东官回:“每个地方习俗不一样,天贶日是堰海这一带的大日子。”
郁容闻言接了话:“在书上看到过,是祭祀山神吧?”
“传统是祭祀山神,”谢东官说明道,“现在有个什么罗教的,从天督传来的,也是这一天祭神。”
郁容不自觉地念道:“天督?”
“南蕃小地,”谢东官语气不屑,“那地方听说饭都没得吃,天天搞什么神啊教的。”
周昉祯抢嘴道:“僧教不就是从那边传进的吗!”
谢东官听了嘲笑:“还读书人,你太无知了吧,僧教是尼婆罗的,天督专跟他们对着干的,搞出个神神道道的那什么罗教,好长的名字,记不住。”
郁容听罢,不由得笑道:“谢先生懂得真多。”
咋咋呼呼的胖子客商被夸得高兴,语带嘚瑟:“哪里哪里,我走南闯北跑的地方多了,接触的人也多,当然就晓得多了。”
周昉祯哼了声:“僧教罗教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还是赶紧出去再说。”
一行人抛开扯远了的话题,继续吭哧吭哧地忙着捅屋顶。
忙忙碌碌,又过去小半个时辰,居然真弄出了个通道。
郁容留意着“活点地图”,确定暂且安全,便跟几人费着九牛二虎之力,钻出了屋顶。
体力比较虚的周昉祯跟谢东官累趴了,扒着屋顶一点儿也不想动。
一时无法确定往哪个方向走,郁容便也不催促他们,有夜色掩护,光明正大地借屋顶之高,查探四周。
周昉祯压着气声:“什么味道,好刺鼻。”
谢东官给出回答:“烤肉烧糊了吧。”
鼻翼翕动,郁容也闻到了——烤肉烧糊,似乎还夹着胶啊布燃着的气味——味道有些冲,不由得皱起眉,这时视线转到西南。
天黑得很,又是山林遮掩的,原该看不清任何东西的,然而……
显然,勉强爬起身的周昉祯也看到了那边,疑虑地出声:“那边……起火了?”
谢东官嘟囔:“那群官兵就爱烧烧烧。”
原本眯着眼望着那头熊熊火势的郁容,听到胖子客商这一声抱怨,心里忽是一凛。
“哎,你跑什么,这里是屋顶,小心摔……”
要不是担心引来官兵,周昉祯差点叫出声了。
摔了一跤的郁容,倒是被摔冷静了。
没一会儿,屋顶上其余几人也小心翼翼地爬下来了。
在“活点地图”的指引下,郁容领着他们找到一个隐蔽的,没有官兵的地方。
“小郁大夫你怎么了?”
郁容强忍着起伏的心绪,道:“起火的那边,好像没房子也没树林。”
周昉祯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郁容不由得握着拳头:“你们说,他们在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