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想到适才刚看过的《江湖旧闻》——自称“崀山老人”著写的世俗见闻录——跟着站起身:“陈阿婆且稍待。”
转身进了卧室,翻到了两卷绸缎,是之前匡万春堂送的年礼,拿出后递向陈阿婆。
陈阿婆忙道:“诶?小郁大夫你这是做什么,”使劲地摆着手,“这我可不能收,赶紧拿回去!”
郁容微微一笑:“请收下罢,毕竟是我失礼在先。”
《江湖旧闻》里详细地描写了旻朝的婚俗,其中说到相亲,乾江两岸各地的规矩相差不大——若是男方看不中女方,便会送两卷彩缎,表达歉意,以示婉拒。
陈阿婆摇头:“连人都没见到,哪能要你的东西……小郁大夫你没必要这样。”
郁容到底遵从了陈阿婆的意思,收回了布匹,转而又拿出一小罐的饴糖,没别的意思,就是表达一下谢意——说媒人终归也是一番好意。
推辞不得,陈阿婆面带愧色,收了谢礼。
“郁哥哥不想要说亲吗?”等说媒的走了,小河憋不出好奇,问了这声。
郁容淡定点头。他刚才十八,有时候还担心养不活自己,结婚什么的太早了。
“可是……”小河皱着脸,“郁哥哥你送了礼,陈阿婆一定会用心给你相亲事的。”
郁容怔了怔。
他竟然忘了这一茬。隐约记得,听谁说过一嘴,提到陈阿婆,赞其如何尽心尽职,堪称说媒人的良心……如今,他这礼物一送,不是督促着陈阿婆要更努力、更用心,给自己相看对象吗?
……囧了。
摇了摇头,郁容不再多想。反正他无父无母的,亲事完全由自己做主,只要他不想结婚,谁也强迫不了。
回书房,继续看他的书。
那本《江湖旧闻》看着挺有意思的,尤其里面写到了各地的美味,什么“冰雪冷元子”、“凉水荔枝膏”,看其描述,引人发馋,感觉特别好吃的样子。
以后有空了,也要去那些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郁容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在心里琢磨。
屋外,天寒地冻;房内,暖意融融。
别有一种惬意自在。
火桶烤得人浑身发热,便是昏昏欲睡。
“啪嗒”一声,书从手中掉落。斜靠着木板墙,郁容抱着赤炎将军,打起了盹。
忽是一阵冷风吹来,睡得不安稳的少年大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风的来处——
“昕之兄?”
·
郁容是被闷醒的。
胸口沉甸甸的分量,不必动脑,就知道是哪只家伙,能有这般的“存在感”。
习惯性地撸了把猫毛,郁容的意识仍是不太清醒,眼睛半闭不睁的,视野之间,微微晃动着帷帐……奢华又低调的藏青色。
猛地一个激灵,原本睡懵了的家伙陡然坐起身,一时忘形,连压在身上的大白猫都给忘了,直接将其掀翻到一边。
赤炎将军从容地打了个滚儿,埋身在柔软厚实的被褥之中,继续睡。
郁容瞪圆了双目,眼前陌生的场景,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喵~”
踏板上,黑毛“白袜”的猫儿伸着懒腰。
郁容回过神,看了看三秀,又瞟了眼睡得正香的桑臣与赤炎将军,瞬时默了。
——想必,没谁会带着三只猫儿和猫窝猫粮一起穿越吧。
起身,感觉到身上衣衫澹薄,冷飕飕的,便下意识地张望了一下。
柜子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好几件衣裳。
稍作迟疑,郁容还是拿起了其中一套。
上等的布料,摸起来手感极佳。玄黑主色,给人一种尊贵至极的感觉。绛红的纹饰,为衣裳平添了三分华美。
犹豫又犹豫,便翻看了另外几套,发现一套比一套更加地“高端大气上档次”。
体温似是在迅速降低,郁容无奈,终是拿起最先那一套衣服穿上了。
大小长短正合适,像是完全照着他的身形与尺寸定制的。
打点完毕,径直走出了房间。
雪,不知在何时停了。
太阳被云层遮挡,只露出小半张的脸。
郁容呆了呆,觉得脑子特别糊涂。
他不是,在书房里看书看睡着了吗?怎么一觉醒来换了个地方不说,看天色,起码已经过去了一夜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