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推开,市公安局长孙廷武来了,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到来。
在楚市长示意下,孙廷武坐到对面椅子上,汇报起来:“市长,经过再次搜寻,确实没有监控录像硬盘,只有与硬盘连接的引线、接头。从引线、接头上面污渍、附着物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在火灾发生前,硬盘就已经失踪。
第一次进入现场的时候,我和几个警员一起,与武警战士相跟着,当时先找的就是录像硬盘,那时候现场就没见。这次进去搜寻,是根据黄金利提供的位置信息,有针对性的,但仍然没有硬盘踪影。而据看门人回忆,昨天晚上硬盘录像机应该还在,之所以说的含糊,是因为他们没事时不会特意关注,顶多就是看看适时监控屏。因此硬盘的具体失踪时间,还有待进一步确认。
相比起第一次进入现场,第二次搜寻要详细的多,在三楼阳台处,我们发现了疑似引燃物。具体是不是,还需做进一步鉴定,那只是灰烬中的一撮泥浆,现在只能判断可疑。”
听到这里,楚天齐插了话:“三楼看门人不在,大楼的硬盘就丢了,还发现了疑似引燃物,而且都发生在三楼,大火也是从三楼起燃的,这事蹊跷呀。”
“确实可疑,非常可疑,可疑的不止这一项。”孙廷武继续说,“根据现场发现和判断,我们又审问了犯迷糊。现在犯迷糊的酒劲基本都过了,看那样也吓的够呛,既害怕面临的相关惩处,也后怕差点让火烧死。
刚开始再审的时候,他还是坚持原来的说法,说是记不住地方,也记不住人。当我们向他说了现场可疑发现,质疑他与案子有重大牵连时,他才做了进一步交待。交待了几个人,也交待了几个地方。
据犯迷糊所讲,在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有一个叫‘三老虎’的人给他打电话,说是要他出去喝酒。犯迷糊爱酗酒,又是老光棍一个,有时就和一些社会上人出去喝花酒,都是对方请他。这些人之所以请他喝酒,是因为在日常的时候,通过犯迷糊介绍,他们可以买上折扣很大的商品。而且这些人一买就是好几千,甚至上万的东西,省一次也不少钱。
今天打电话的‘三老虎’,刚认识不久,不过这人已经请犯迷糊吃喝了一顿,还说两人名字都带个‘虎’字,这就是缘分,以后要多多关照。对于关照一说,犯迷糊自是欣然接受,他无非就是替这些人引荐买东西,而自己不但可以拿到商家折扣,还能有人请喝酒。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次时间有点晚,他就不想去。不过对方告诉他,让他到附近一个路口去等,那里有车接他。还和他说,有一个‘小妹妹’介绍给他,小妹妹如何如何好,准备和他怎么怎么样。一听对方这么说,他立即来了精神,就悄悄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犯迷糊也怕丢东西,就把楼门反锁了。估计是后半夜,另几个看门人睡得死,并没听到他弄出的声响。
果然那个路口有人接他,把他拉到一个光线很暗的地方。从车上下去,直接又进了很暗的屋子,那个屋子里已经有女人等着他。看到那么年轻的女人,犯迷糊一下子来了精神头,对方让怎么喝就怎么喝,不多时就迷迷糊糊了。在这过程中,犯迷糊手和嘴也没老实,正想着和女人发生关系时,就什么得都不知道了。
等犯迷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发现自己躺在野外沟渠里,不过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铺的褥子也挺厚。本来他酒劲就没醒,又在这样的地方,刚开始他还以为出现了类似《聊斋》上的事,后来他才想起了昨天的一些事情。他在路边好不容易拦了一辆过路车,到了市区,然后又打的回到了失火现场。”
“不就是这么点儿吗,刚开始他为什么不说?”楚天齐追问。
孙廷武“噗嗤”笑了一下:“说起来也有意思。犯迷糊说,昨天和那女人喝花酒的时候,女人告诉过,不许说起那个地方,也不能提到她,否则就不和他发生关系。当时犯迷糊也没当回事,人家怎么说,他都答应,他只顾想美事呢。结果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在枕头边上压着一张打印纸,上面也提出了警告,但警告的条件变成了‘如果瞎说,小心被骟,让你秒变太监’。犯迷糊这才当回事,才一直不敢说出这事。
根据犯迷糊的回忆,我们也找到了那个沟渠,果然发现了被褥、枕头。不过对于昨天去的地方,他根本想不起来,说是就没看出来是哪,那个女人也是第一次见面,更不知道情况。又根据他提供的号码,我们联系了那个‘三老虎’,结果那个手机号早已经停机。
按照犯迷糊的交待,我们调阅了相关路线上的监控,也没有太大的收获。犯迷糊上车的地方,就在百货南边的那条街上,是一辆面包车,市里的行驶轨迹也能查到。但面包车去郊区后,就进入了一段监控盲区,消失的地方也无从查找。另据犯迷糊说,去的中途还换了一次车,换车地点是在野外,他分辨不出在哪。随后我们也查到了面包车信息,结果是昨晚刚刚失盗的车辆,车主在今天早上已经报警。”
楚天齐“哦”了一声,缓缓的说:“那要这么说,线路老化的说法应该是站不住脚了。”
“肯定不是黄金利说的线路老化。另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犯迷糊的钥匙找不见了。而我们在查附近监控的时候,发现在凌晨四点十分左右,有一个夜行人疑似进过百货大楼。这个人再次出现在监控镜头中,就是二十一分钟以后的事了。而且这人还背着一个挎包,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根据这些信息,我们已经可以判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人为纵火。”孙廷武给出结论。
楚天齐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然后又提出疑问,“嫌疑人为什么要纵火,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孙廷武道:“我们也有疑惑,正在做进一步调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影响,我们暂时对外还说是线路老化导致火灾。”
第一千九百九十章 必须马上回家
在孙廷武离开不久,刘福礼来了。
看到对方进屋,楚天齐赶忙起身,把对方让到沙发上。
给对方沏过茶水后,楚天齐也到沙发落座。
“哎……”未曾开言,刘福礼先自叹了一声,“好不好来了这么一出。离着双节越来越近,每年这个时候都是维稳和防火防盗重要时刻,却偏偏发生了这么一起火灾。”
楚天齐理解对方心情。他知道,无论什么原因发生火灾,经贸和市场监管的主官,都有可能要受牵扯的,虽然未必需要副市长负什么责任,但毕竟相当于一个污点。而且刘福礼的年岁已经到了站,早该退二线了,好不容易又拖了个把年,不曾想来了这么一出,自是难免郁闷。
于是楚天齐解劝着:“有些事情确实防不胜防,不过这么大个地级市,也难免出现这样的情况。火势真不小,又有风鼓着,着的那叫一个凶险。所好的是,大楼四周都是过道,也没有露天电线,火势没有扩大。更难得的是,未出现一例死伤,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刘福礼苦笑一下:“你说的道理我都清楚,朋友和孩子们也这么劝我,可我就是和自己过不去。这么多年以来,虽说治下也没少出事,有个别事还不小,不过那时候年轻,还有捞本的资本。可现在,哎,临了临了还要“晚节不保”了。”
“没那么严重,您也不要求全责备,现在能够不幸中万幸,已经非常难得了。”楚天齐继续说着劝解的话。
“面对现实吧。”长嘘了口气,刘福礼问道,“楚市长,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又没有最新消息,这火到底是怎么起的?”
楚天齐“哦”了一声,组织着语言:“通过消防和警方的初步勘验,发现三楼几处电线裸*露严重,也有烧焦痕迹,疑似电路失火所致。不过看门人夜半不归,也有可疑之处,只是那个犯迷糊现在也没说出所以然,目前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是,是可疑。”刘福礼点点头,“刚才胜男也给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个看门人离开的实在蹊跷,看门人和大楼经理都有疑点,尤其现在硬盘也找不到,这更可疑。”
“江局长分析的是,我也有同感。”楚天齐表示认同,“她是多年的经侦专家,这方面经验肯定也不缺,肯定很有道理的。”
听到对方夸外甥女,刘福礼略有些难为情,赶忙接话:“胜男有现在这成就,全仰仗楚市长关照和提携。你在县局的时候,就给了她许多帮助,前些天升常务,更是多亏了你。胜男天天让我约你,她要表示感谢,可你的事太多,咱们时间也总是碰不到一块。”
楚天齐摆摆手:“您可别这么说,江局长能够不断进步,主要是她自身足够优秀,又有您指导、帮助,我可什么都没做,不敢揽功。”
“楚市长别客气,我知道,这次胜男能够更进一步,完全是你的威望帮了忙。这次县局调整,都是市局操作的,孙廷武肯定看了你的面子,应该也向你进行了请示汇报。我有自知之明,虽然看似比孙廷武高半格,可人家根本就没有抬举我的必要,还是他看我和你关系不错,才给胜男这次机会的。”刘福礼说的很真诚。
其实对方所说,完全是事实,孙廷武的确向自己请示过,还特意说到了江胜男,当时自己也认可了孙廷武的方案。只是不便于直接贴金,楚天齐便打了个“哈哈”:“升职任免都是有一定程序的,不是某个人决定的事。”
刘福礼没有接这个茬,而是继续着刚才的话:“胜男听说楚市长喜得贵子的事,非常高兴,本想着立即就去祝贺。可是想到宁教授还在医院,不便惊扰,她呢就先表示个意思,待日后再专程上门。”说着话,刘福礼拿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刘市长,刘书记,您是我的老领导,我的性格您还不知道?我可从来都不搞这些的。”楚天齐神情、语气都很严肃。
“天齐市长,既然你认我这个老领导,就不能不顾念礼尚往来吧?当初你给我带老家的土特产,我说什么了吗?扣大帽子吗?”刘福礼也很严肃,“要照你这么说,我当初收你的东西,那就是做错了?你也算是助长了错误行径?”
楚天齐再次摆手:“这是两码事,我那不过是自家采的一点东西,不值几个钱的。”
“不是钱不钱的事,我当初也没按钱看,我是看中了你的一片心,亲朋好友哪有不走动的?再说了,她这也没多少呀,不过就是给孩子买个普通玩具而已。从职务上来说,你是胜男的上司大领导,可要从年龄上讲,你俩是同龄人,又是同事,她就是孩子的阿姨。阿姨给孩子买点东西,不应该啊?”刘福礼语气中故意带了不快,“你要是这么死套原则的话,那以后你也别叫我什么老领导,我就完全把你当做上司,咱们就公对公的走。”
对方虽有偷换概念之嫌,却也不无道理,尤其又有老关系在这,确实不宜太过死心眼。于是楚天齐“呵呵”一笑,接过红包:“好,那我就代孩子谢谢他江阿姨了。”接过以后,他还特意捏了捏,估计就是一千元左右的样子,确实属于礼尚往来范围。
“这就对了嘛!你放心,咱们都是老同事,我是不会做不合适的事,也不会让你为难的。”刘福礼脸上绽放着笑容,“胜男一再表示,还要亲自登门道贺,到时我也要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大侄茁壮成长,早成栋梁。”说到这里,刘福礼又掏出一个红包。
“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楚天齐又接过了这个同样厚度的红包。只待以后找机会,再“礼尚往来”回去。
刘福礼站起来:“天齐市长,你工作忙,就不打扰了,赶紧回家去看看。现在这年月,哪有儿子出生还不回家的,你又不是执行特殊任务。”
“行,听您的,安顿安顿,我就回去一趟。”楚天齐也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