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说了句“又有电话来了”,楚天齐放下听筒,拿起手机接通:“老曲,你说。”
……
下午快下班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以为是李子藤,楚天齐就没说话,而是继续做着手头工作。
屋门轻轻推开,一个声音响起:“楚市长真够忙的,忙的日理万机,心无旁骛呀。”
知道不是李子藤,但楚天齐还是没抬头,而是随便示意了一下:“坐,我马上就弄完。”
来人面颊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恢复正常,坐到了靠着西墙的长沙发上。
也不是什么必须一气呵成的东西,其实就是要这个劲,装模作样的忙活一通,楚天齐才抬起头来。
“肖市长,请问有什么事吗?”楚天齐一副公事公办口吻,但显然带着一丝冷慢。
不过肖云萍并没表现出不满,反而语句极其谦卑:“楚市长,近段工作忙,有好多事情也没来得及通气,今天专门过来,和你沟通一下。先前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我想你可能正忙着,就没有再打扰,专门抽这会儿时间上门来了。”
当然不是忙的没时间接,而是故意不接,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楚天齐直接忽略了没接电话的事,而是疑惑的问:“有什么需要沟通的吗?我怎么没觉得?”
充你娘什么大尾巴儿狼。肖云萍尽管心里这样想着,但说出的却是另外措辞:“我们都是市政府重要成员,都是市长重要助手,说成左膀右臂也不为过,还都是市委常委。我俩只要积极沟通,通力协作,就能为市委、市政府做许多工作,尤其能为市长和市政府解决众多问题。
其实自楚市长到任,我就很是欣喜,能与年轻有为干部共事也是我的荣幸,我倍加珍惜这种机会。在第一次政府班子会上,我就曾表态,要力所能及的支持楚市长工作。只是有时想法虽好,也一直这么的努力,但有些事情也不尽如人意。这固然和我能力不无关系,其实也有诸多无奈在里面。
就拿村村通配套金来说,我一直关注着。虽然公路工程并非我主管,但却是政府重要工作之一,我身为常务副市长,多关注关注也是应该的。也正因此,在交通部配套金刚批下不久,在今年一月初,我就给催到位了。自从楚市长分管了这项工作,我对交通工作的支持就加了个‘更’字,就想着多支持你,催的更紧了。”
楚天齐“哦”了一声:“一季度配套金在一月份拨付,二季度的在六月份拨付,这好像也没……啊,反而还慢多了。”
肖云萍一笑:“楚市长,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些事情也不尽如人意。固然我们市里积极协调、跟进,但毕竟部委和省厅都是上级,我们也只能是以请示、汇报为主,不敢太过的督促、跟催。再加上自春节后,上面手续又繁琐了好多,市局没能及时补充申报,这一来二去……哎,也怪我,想当然了,以为手续齐全,结果差点耽误事。”
“哎呀,那咱们市的财政工作确实也……听说只有一两个市出现了这种情况,人们都说是市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惹的管财政领导不高兴了。这两天我就一直在反思,是不是我做错什么?可是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一直都是按程序在做,市交通局更是不敢怠慢,恭敬之极,可是到头来……我也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有错,也觉得好多人的说法靠谱,正考虑着要不要找相关领导低头呢,结果这时候又下来了。这下好了,也省的自己低三下四,说着违心话了。”楚天齐语句中满是戏谑。
尽管心中非常非常不舒服,但肖云萍脸上还挂着笑,说话也带着小心:“哎呀,楚市长怎么能这么认为呢?哪有这种事?省厅领导哪会这么做?人们有时候就是爱空穴来风,总是要八卦政府部门干部。我们都可能是被八卦对象,也实在令人无奈。”说到这里,肖云萍话题一转,“这下好了,配套金总算全到了,给楚局长解决了大难题。我又专门和省厅好好协调了一番,省厅也很体谅我的苦心,表示一定全力保证。我又专门和市财政局要求,下期和以后资金必须按时足额到位,绝不能因为我们手续不全而耽误事。”
“有些事未必就是空穴来风,更多时候都是无风不起浪。我也和交通局说了,以后要把尾巴夹的更紧,省的被人抓住。我也暗暗告诫自己,尽量要低调再低调,能低头就低头,省的看不到腿脚前边有绊子。”楚天齐显得很是无奈,“哎,难呀,这无妄之灾不知道什么就降临,不知不觉的,可能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被掐脖子了。”
真他娘会装蒜。那天装熊,就把老娘坑的够呛,让老娘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现在又他娘的损老娘,真不是好东西,怪不得人们说呢。心中腹诽不已,但肖云萍还是告诫自己要谦卑,要心境平和。九十九拜都拜了,又何必差这一哆嗦呢?
满脸陪着笑,肖云萍扯到了正题上:“楚市长,我这人吧别看工作了这么多年,有时候也头脑简单,考虑问题不够全面。有件事呢,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能不能……”
“叮呤呤”,固定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肖云萍的话。
楚天齐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着肖云萍:“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没关系,你接,我等着。”肖云萍故意曲解了对方的意思。
第一千九百零六章 辱人者必自辱之
他娘的,自己给的难堪够大了,这娘们脸皮竟然这么厚。带着暗自腹诽,楚天齐接着电话,其间就没说一个整句,都是以“好”、“行”、“等等”之类的字词应答。
有这个女人在场,他确实也不能说什么表达明确意思的句子。
放下听筒,楚天齐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其实他就是故意不说话,就是故意让对方着急。
肖云萍却又主动提起了话题:“楚市长,想跟你商量件事,你能不能……”
楚天齐好似刚回过神来,挥手打断:“等等,肖市长你先前说什么呀?说是考虑不够全面。
真是装*,得理不饶人的家伙。这当然只能是心里话,肖云萍还是乖乖回答起了对方问题:“什么事呢,就是那个……啊,这不是有企业问投标结果的事吗。可能他们问的时候,楚局长正忙着,肯定正忙。路上那么大雨,楚局长对工作又极负责任,一定是上路视察去了。那些人等结果着急,也不会办事,以为是楚局长故意推诿,就想着让我帮着协调推进一下。
虽然跟他们不认识,但既然人家电话打过来了,我怎么说也是常务副市长,不能丢市里的份,自是要过问一下。当然我尽量不直接找楚局长,人家是下属,难免有以上示下之嫌,便电话和你沟通了。我这人说话直,转述他们的意思也难免直接,肯定有不恰当之处,还请楚市长不要计较。另外,就是我给你发……”
“哼”,楚天齐冷声打断,“给你打电话的都是什么人,说的那叫什么话?那是企业应该说的?分明就是小混混、地痞无赖之语。还问人家在桌上,在床上,连‘接客’这样的词都带出来了,他们还要不要脸?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或是家中女性遇到此种情形,他们还能不能说出这种毫无道德可言的畜……那什么之语?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原话转给楚局长,到时请肖市长证明一下,帮着楚局长维权。”
指桑骂槐太狠了,这就是赤果果的打脸,尽管肖云萍做好了厚脸皮准备,但现在还是热*辣辣的,也有些生疼。可人家是指桑,自己这个槐根本无法接茬。再说了,一旦接茬理论的话,前面装孙子的努力就白费了。
再次暗自告诫了“九十九拜不差这一哆嗦”,肖云萍又堆上了满脸笑容,装着糊涂:“诶,楚市长,好多施工企业老板虽然现在有些身份,但大多是工人出身,本身文化素养都不高,说话难免粗俗一些。楚局长那是有气质的女领导,胸怀自然很是宽广,肯定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否则反而降低了自己层次。”
“我不这么认为,就冲他们说的那些话,楚局长无论怎么维权,都不为过。”稍微停顿了一下,楚天齐又说,“当时接电话时,无意碰了录音键,好像录上了几句,可现在不知存到了那,一时找不着。要是找到的话,我非让她听听,实在不行再找肖市长证明。”
听着对方的话,肖云萍连着暗骂“阴险”、“卑鄙”,直接打了个“哈哈”:“楚市长,楚局长肯定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的。”然后迅速引到正题,“楚市长,我之前和那些企业没有任何交往,根本就不认识他们。那天给你发的手机号,也只是为了帮你们之间传个话,你我留着都没用,你看能不能就别存着了。”
“哦。”楚天齐别有深意的一笑,“闹了半天,肖市长就是为了那个手机号,为了那条短信而来呀?”
“哈哈,楚市长,我怎么会为了一条无关短信过来?我是专门来主动和你沟通的,也是说话正到这了,就顺便问一下。现在那家企业也彻底不能再投215公路,那人也去配合调查了,我们早没了和他们沟通的必要,反正保存着也没用。” 肖云萍自是不承认对方所指。
楚天齐点点头:“这倒也是。照现在情形看,恐怕不只是不能参加这次投标那么简单。对了,那条短信我早删了。”
“真的?”肖云萍疑问着。
“肖市长挺上心这件事呀。”调侃之后,楚天齐又道,“删了就是删了,我留着有什么用?”
“好,那就好,那就好。要是看到那天不小心录的音,该删也删了吧。以后我可不给代传这类话了,省的惹人误会。”说着话,肖云萍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不打扰楚市长了,我回了。”
“看见我就删,放心吧。只是系统内存里的痕迹,我可不敢保证能找到,更不知道能不能彻底删除。要是哪天恢复程序时,短信和录音忽然冒出来,我也说不准。”身后适时传来楚天齐的声音。
妈的,王八蛋,无耻小人。肖云萍简直咬碎了钢牙,但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谁让自己要授人以柄呢?
……
看着关上的屋门,楚天齐冷哼连声,忽又“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太痛快了。
这一阶段以来,就因为这么一个破昆仲公司,楚天齐便气恼不行。他主要气的不是这个公司,而是气为其摇旗呐喊的这些人,尤其气这个肖云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