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任何事情都要把握一个度,要掌握分寸和界限,要有一个标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物极必反。许多事情不宜追求完美,但可以让其尽量完美,这并非中庸,也并非妥协。好多时候,这个度并非一成不变,而是要根据客观情形灵活调整的。当然,‘度’在有些时候却不允许灵活,要服从于原则,但在原则范围内采用的方式仍然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是一个辩证的东西。
说到度的辩证关系,可以举一个例子。比如,对于一个腐败分子,我们绝不能容忍,更不可同流合污,要坚决同其斗争到底,这就是必须恪守的原则。但在与腐败分子斗争过程中,我们可采取的方式却并非一成不变,既可以硬碰硬,也可以刚柔并济,还可以适当柔一些。刚和柔并没有标准,而是要为尽可能理想的结果服务,要看这个结果是否损失最小,是否成效最大。好多事情不但要看眼前结果,更要着眼长远,既要谋一城一域之得失,更要谋全局,小战役要服从大战略……”
听着对方讲的这些内容,楚天齐并不陌生,但一时还未和现实这些事项完全一一对上号。
看着对方略有发懵的表情,程爱国收住话头,再次微微一笑:“你目前做的这几件事,整体不错,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但还要看的更长远一些。这就好比下棋,既要多吃对方的子,争取这局的胜利,也要为后几局的胜利留下余地,要走一步看三步,甚至看五步。对于类似的棋局,对于几乎相同的对手,由于自身条件出现些许变化,由于自己‘势’的大小不同,出招方式也要有所差别。当然了,话好说,事难做,我在好多事上也未必看的远。我只不过比你年长几岁,教训和经验稍多一些罢了,和李部长相比,我也‘嫩’的很。”
后面这几句话真够坦诚的,楚天齐不禁有些感动。但他也知道,程部长之所以这么对自己,主要还是缘自于把自己当做了李卫民的人。
程爱国接着说:“这次回家,肯定要去李部长那吧,先替我带个好,放假后我再去拜访他。”
楚天齐略有尴尬的点点头:“好的,一定,一定。”
话题由工作扯到闲聊上,程爱国讲了几件李卫民对他有影响的事,显然是认定了李卫民和楚天齐关系不一般。楚天齐明白,这肯定是李卫民在讲到自己的时候,有些话让程爱国产生了误判,也很可能是李卫民故意给了程爱国暗示。
如果李卫民真的向程爱国暗示,自己和他关系不一般,那显然是在帮自己。可李卫民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他又图的是什么?楚天齐不禁再次费解。
……
离开程爱国的家,楚天齐改变了计划,由夜宿定野改为夜宿沃原,他准备明天去拜访李卫民。
其实在前些天的时候,楚天齐就想到过拜访李卫民的事。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够交流到定野市,级别由正科升副处,现在又升为实职副处,还进了常委,全有赖李卫民的支持。虽然对方和自己有约定,但对方并没有义务帮自己,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但这种帮助却是实实在在的,自己应该当面说上一声“谢谢”。
但在临近放假的时候,楚天齐又改变了主意,他觉得现在上门,难免会被李卫民看轻,认为自己眼里只有职位,或者对方会误认为自己在套近乎。他更想堂堂正正的去履行那个约定,靠自己的成就赢得李卫民的认可。
只是程爱国现在托自己带话,楚天齐就不得不去见上李卫民一面了。否则,自己就是对程爱国的不尊重,和李卫民的亲近关系也会让程爱国质疑。要是那样的话,后果就很严重了。所以他才连夜赶往沃源,准备明天一上班就去拜访李卫民。
坐在汽车上,楚天齐又回想起了程爱国的那些话,想起了对方说的“度”,想起了对方说的“走一步看三步”。经过对程爱国那些话的分解,他与自己目前所面临的这些事,找到了对应关系。
程爱国其实是在提醒自己,要妥善处理和鹏燕、鹏程的关系,既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也不能把张鹏飞和张鹏飞父亲得罪死,因为现在自己的“势”还小的很。这确实给楚天齐提了醒,也促使他要重新考虑对付鹏燕、鹏程的方式。
在这几天,楚天齐想了好几种结果,最理想的一种结果,就是把对方公司彻底清出成康,以绝后患。他也犹豫过,要不要那么做,因为上次的时候程爱国就有过提醒,而且自己也知这样可能会有严重后果,但他更倾向于做的狠一些,因为这是利市利民的事,其实这个“民”也包括他自己。只是经程爱国这么一提醒,他觉得确实应该再多看两步的棋。
细想程爱国后面的话,虽然程爱国主要是讲李卫民对其关心、爱护和提携的事,但有一件事却似有所指。程爱国所举的那件事,是关于他和前任的。当时前任刚调走,因为某件事被组织调查,程爱国本着公正的原则,想要配合组织对前任的调查。但被李卫民及时叫停了,李卫民当时给程的意见是不袒护、不参与,事后证明“二不”原则是对的。
程爱国所举事例,和自己现在遇到的一件事极其相似。自己就好比那时的程爱国,尤建辉也可能类似程爱国当时的前任,而现在的程爱国又类似那时的李卫民。如果程爱国真是类比这件事的话,那自己也千万不要掺和。同时他也感觉到,张洋的死,看来真的不简单,最起码好多人都这么认为了。
将近零晨一点的时候,楚天齐和厉剑赶到沃原市,住在了沃源市委旁边的酒店。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书记没时间
尽管休息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但楚天齐还是在早上将近七点起床,洗漱完毕,吃过早点,在八点刚过便赶到了市委楼。他赶到的时候,正是人们上班时段,急匆匆的男女涌进一楼大厅,再涌进电梯里。在大厅显眼位置,有两拨站立的警卫人员观察着进出的人群,尤其注意着人们手里是否持有一张彩色磁卡,是否到打卡机去打卡。楚天齐明白,警卫人员并不是在监督那些人打卡与否,而是在辩明卡片真伪。
楚天齐径直来到其中一拨警卫人员处,说道:“我要见市委李书记。”
两人中的女人问了一句:“哪个李书记?”
难道还有两个李书记?可能吧。楚天齐虽然心中犯着嘀咕,但还是如实回答:“市委书记李卫民。”
“你要见李书记?”男警卫人员说了话,“有预约吗?”
楚天齐明白,如果回答“有”,很可能手续要简单一些,也更容易被允许上楼。但又觉得撒谎不好,尤其要是谎言被揭穿,就麻烦了。便回答:“暂时还没有,请帮着联系一下秘书。”
“没预约啊?那你自己联系秘书,让秘书和我们说话。”说着,男警再次把头转向那些人群,“你到一边去打电话,我们还要注意异常动向。”
让自己打,我哪有书记秘书电话?楚天齐便说:“麻烦你帮着用内线电话联系一下,电话一通,你就说我姓楚,叫……”
“没看我这儿忙着呢吗?你不会是没有秘书电话吧?”说着,男警把脸再次转向楚天齐,警惕的审视着。
“怎么会没有秘书电话呢?我连李书记电话都有。”楚天齐的话半真半假。
“哪好啊,要是能直接和书记通话更好。”男警笑着挑了挑眉毛。
明白对方发笑的意思,楚天齐耐心的说:“就用内线帮我打个电话,刚才你们不是还帮着别人联系了吗?”
“哪是什么情况?能一样吗?市委书记可不是谁想见都随便能见的。”男警目光再次在对方身上警惕的移动着,“尤其马上过年了,上访人员那可是变着花样想要见市委主要领导,都说和领导熟悉,却又根本连电话都没有。”
对方分明是影射自己系“上访人员”,楚天齐虽有不悦,却也理解对方职责所在,便不再言声,走到一旁想着主意。
楚天齐虽然有李卫民手机号,但却又觉着打电话多有不便。对方是否接自己电话,现在还要打问号。如果不接的话,还是什么都说不上,警卫肯定不让自己上去。假如李卫民接了电话,直接回绝拜见要求,那还不如不接,最起码还有希望在里边。但看这情形,如果不打电话,警卫是不会让自己上去的。想了一下,楚天齐再次来到男警面前:“手机上存的电话无意中删掉了,你能告诉我一下号码吗?”
“删掉了?那么巧?上访的人也经常这么说。”男警的声音很玩味,说着还摇了摇头。
不联系就不联系,还把“上访”帽子牢牢扣在自己头上,尤其那种蔑视表情更为讨厌,楚天齐觉得,这名男警真是可恶之极。但自己却又不便说什么,于是楚天齐再次走到一边。
时间已经是八点半多了,进来的人越来越少,两拨警卫人员都把目光盯到自己身上。看来要是没有楼上人放话,他们是不会允许自己上楼的。可是给李卫民打电话合适吗?
实在不行的话,干脆给他发短信,这样想着,楚天齐在手机上编辑起来。编好短信后,他又检查了两遍,然后调出李卫民号码,发送了出去。
手里攥着手机,楚天齐侧耳倾听着声音,并不时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着。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多分钟过去了,手机没有任何动静,既没有来电,也没有接到短消息。
“联系上了吗?秘书电话找不着,领导要是直接放话更好。”那名男警适时说了话,“不会是领导电话也找不到了吧?”
把自己当成“上访”人员倒也罢了,但听男警现在的语气,分明把自己示做了“骗子”,楚天齐不禁有些生气,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把刚才的短信又发了一遍。
见那个大个子一脸尴尬,男警得意的笑了,为他自己的“火眼金睛”而得意。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楚天齐不禁疑惑,是不是换号了?随即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号码是市委统一配的,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换。那么是对方没看到,还是看到没有理睬?八成是后者吧。
看来是自己自做多情吧,那就干脆走了。这样想着,楚天齐移动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