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聚财的那个负责人又来找我,说要和我交朋友,还说想让我帮着协调租凭山林。我意识到他们不是善茬,不是正经的生意人,自是不予理会。结果那个人便开始拿话敲打我,说我偷偷监督、跟踪他们,还警告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会死的很难堪。我不吃这一套,不客气的回击了那个人。本来想着向上级汇报对方的行径,但我不受领导待见,领导未必相信,还是等有了真凭实据再说吧。
从那以后,他们不再找我,但我却对他们一直盯着不放。也是事有凑巧,有一天半夜,我到小卖部买烟,发现小卖部门口停着一辆车,车后备箱缝夹着一小袋白色粉沫。出于职业敏感,我拽出了那袋东西,回到所里。当我打开那个小袋时,被气味刺激的打了一个喷嚏,再一仔细辨认粉沫气味,我不禁大惊:这是毒品。
当时既有一种兴奋,也有一丝紧张。我当警察多年,做的大多是管片民警,主要是在派出所工作。只是偶尔有几次协助刑警队破案,其中只有一次涉及到查扣毒品。要不是专门有过这种培训,要不是看过几次专题展览,我几乎都辨识不出这东西。现在我竟然发现了毒品,那我这个副所长也能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带着兴奋,我开车去往刚才那个地方,想要逮住那个车主。当我离小卖部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就见那辆汽车正好刚刚开走,我便开车追了过去。追着追着,那辆汽车出了镇子,好像直奔聚财租的那个院子。我担心打草惊蛇,就放慢了车速。果然,那辆汽车就去了那个院子。
怎么办?停下汽车思考一番,我便回到派出所,想着对策。经过思量,我决定不能贸然行*事,一定要来个人赃俱获。
从那之后,到现在,我观察聚财又有三个多月了,终于看到了一次疑似毒品交易,可却没办法做到人赃俱获。因此,我只能把手中这小袋毒品交到领导那里,请上面查办。
东西已经交上一周了,领导还没有任何回复。找了领导三次,只有一次在单位,领导回复已安排调查,很快就会行动。
虽然领导答应的很肯定,可我心里为什么会这么不踏实?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为了证据确凿,为了以防不测,我只能冒险去到另一处隐密地点了,一个极少数人知道的地方,一个避而远之的地方。这个地方并非原来的地道,我也是偶尔才发现的。
……
纸上的内容到此为止,后面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但却果然有秘密:聚财涉毒、涉走私。
虽然已经去过聚财,虽然已经知道聚财涉毒,虽然还查到了一些毒品和枪支,似乎纸上这些信息已过时了。但楚天齐仍是心情激荡,为老高所长千辛万苦留下的这份东西而感慨,为老高所长用命换来的这份财富而赞叹,也对那个避而远之的地方无限向往,同时对下一张纸上的内容也充满期待。
楚天齐看过后,把这张纸递给了高峰。
高峰接过张纸,用眼神和楚天齐交流一下,然后摊开,和高强、厉剑一同看了起来。
看到上面的文字,高峰又流下了眼泪:“是我爸的字。”
看着看着,高峰皱起了眉头,为这些已经过时的消息而皱眉。看完整个内容,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厉剑和高强面面相觑,脸上写着遗憾与失落,他们这种表情,显然是和高峰皱眉的原因一样。
高峰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还出现了一抹笑容。他指着白纸上最后那处文字,缓缓的说:“局长,这个避而远之的地方,我猜到了。”
看着高峰的神情,再想着对方的提示,楚天齐也笑了:“我也猜到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秘密中的秘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楚天齐打开另一张纸,摊在桌面上,大家一起看了起来。
这张纸和那张纸大小一样,也是用碳素笔所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纸张下角的一些线条和图标,那是一张草图。众人抵制住内心的冲动和渴望,从头看起。
……
纸上开头内容就很惊人:“高峰: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不是爸爸悲观,而是事情发展出乎我的意料。在看到这张纸的时候,你肯定已经读过我在半个月前写的那张大纸的内容,知道我把相关发现报告了领导,也知道我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
截止到现在,我向领导报告已经二十天了,可领导还是没有任何答复,而是要我绝对保密,还说他已经安排人手调查了。在这期间,有人悄悄上门,把装有断头老鼠的包裹放到咱家。还有人在晚上,把装有两颗子弹的信封放到办公室外窗台上,一颗有弹药,一颗无弹药。同时这些邮包里还附着一张纸,内容就是几个字‘少管闲事,否则后果自负’。
这些年做警察,因为性格和工作性质的缘故,我也得罪过不少人。但让对方恨到如此程度的应该不多,而且能做事这么狠的人也不多,再加上时间离的这么近,我自然想到了那袋毒品。一开始的时候,我认为是自己做事不谨慎,对方直接查到了我。可是昨晚发生的事,让我意识到,自己被人卖了。
昨晚在从所里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一辆大卡车从右侧小路冲出,那辆卡车速度很快,直接奔我的车而来。情急之下,我慌忙打轮,汽车横了过来。车头躲过,可车尾却被卡车挂到,我只觉得汽车根本不受控制,直接冲向左侧路肩。所好路边杨树挡了一下,护坡坡度较缓,而且坡底距路面也才十米左右,汽车是横着滑到下面,而不是车头直接下去。种种因素,我只是胳膊磕破,其它处并没受伤。
就在我被困在车里,大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那辆卡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两个人已经从卡车上下来,正走向我的方向。汽车在冲到坡底的时候,驾驶位旁边的玻璃正好也坏了,那两人的对话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只听一人说‘姓高的死了没?老板可是要他的命,他挡了我们的财路,还要坏我们的事。’另一人说‘应该死了吧。不过这家伙也够冤的,发现白面儿就自己独吞多好,却非要汇报给领导,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正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响起,那两人停止说话,慌忙上了大卡车。我意识到机会难得,拼命的喊‘救命’,并且点燃了衬衣,那两辆警车才知道坡下有人。这是两辆外市的过路警车,他们救了我,把我送到了医院。我对他们表示了感谢,但我没说实情,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开到了坡下。
昨天大难不死,但以后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犯罪分子盯着可怕,而被领导出卖那就更可怕了,说不准领导本身就和他们是一伙。如果不是亲耳听那两人说起,我是绝对不相信领导会是那种人,我一直认为他是最正直、最可敬的领导。我也想过找其他领导反映,可是他都让人信不过,那又有谁值得信任呢?值得信任的领导多的是,可我要仔细甄别才行,不能再稀里糊涂的上门送死了。
再有三天就过春节了,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再团圆一次。如果我真的死了,那这就算是我的绝笔吧。我不会把这些内容直接给你的,因为那会给你带来灾难。只愿你在有能力的时候,或是遇到真正正直无私、能够伸张正义的领导时,再把这份连同那份内容拿出来。如果这些内容不得重见天日,那也只能是天命使然了。
最近记性也不好了,忘了说那个秘密的地方。一周前我去过那里两次,但都没能靠近,不知是他们已经警觉,还是正好加强了戒备。最后这次更危险,还差点被他们发现,要不是当时天黑,我又穿戴的严实,他们肯定会认出我来。就是这样,我也不踏实,我感觉他们可能已经认出我来了。这不只是因为大前天晚上的那次车祸,还有一件事也挺蹊跷,就是陈文明来了。
我和陈文明可以说是势不两立,我看不起他那种阿谀奉承、贪得无厌的小人作为,他也瞧不上我油盐不进、不愿同流合污的臭脾气。正因为这样,我俩斗的水火不容,我想让他受到应有制裁,他更想扳倒我。就因为这,我没少当众骂他,他更是明着暗着下黑手。我被弄到乡下,就是拜他所赐,当然主要是有领导给他撑腰。
自从到乡下后,我和陈文明没有什么交往,我也没再告他。一是我想明白了,就现在这种情况,我永远告不倒他,咱惹不起但躲得起。二是两人不在一块共事,他贪没贪污、收不收好处,和我也无关,又不会影响到秋胡所里。本来已好多时间不来往了,可一周前他突然来了所里,说是看看我,为以前的种种不是道歉。
我当然不相信陈文明的鬼话,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还是让他在所里吃了饭。吃饭时我说漏了嘴,说你姥爷生了病。谁知大前天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你姥爷病的厉害,正送往医院。我这才往县里赶,结果在半路就出了车祸。等我一了解,你姥爷根本没去医院,更没让人给我打电话。当时我就怀疑姓陈的和车祸有瓜葛,但我还不确定。
今天,我偶然看到陈文明和领导在很隐秘的地方见面,这可是重大发现。以前我一直以为陈文明和领导不是一伙,是别的领导的人,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联想到车祸那天的细节,联想到陈文明那天到所里,再联想到给领导写信的事,我更坚信车祸的事和领导有关。我现在还明白了一件事,以前帮着陈文明收拾我的就是领导,我还一直怨在别的领导身上。怪不得我混不好呢,主要是我太糊涂了,认不清好赖人。
还是说正经事吧,那个地方我没能再去成,只能画一张那里的草图。等你遇到真正正直、办实事的领导时,就把这两张纸交给他,让他查查那个地方。
儿啊,虽然写了这么多,可我还是希望能亲自讲给真正正直的领导听,那说明我又活下来了,也能给你减少一些危险。儿啊,照顾好你*妈妈,愿你们娘俩平平安安。
平时我自认为坚强,可现在却觉得很伤感,人也脆弱多了。我就套用一句古诗表达心情吧: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扫私毒,待到荡灭凶顽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
文字到此结束,最后面就是那份草图了。
这篇文字中,对车祸的描述先是用了“昨晚”,后又用了“大前天晚上”,说明是两次写成的,期间隔了两天。
此时,高峰再次泪流满面,其他众人也是泪光盈盈。
老高所长这些话,既交待了一些重要事情,也表达了对家人的依恋与不舍,尤其最后套用的诗句,更是充满了悲壮与苍凉,任谁都不由得动容。
高峰抹掉眼泪,把目光投到草图上,很快便抬起头来:“局长,就是那里。”
楚天齐也笑着点点头:“没错,没错。”
高强和厉剑虽然还不清楚两人说的是什么地方,但显然听明白了意思,不禁都露出了笑容。
楚天齐收拢笑容,拿过两张纸,又仔细看了看重点段落,然后把双手食指分别放到两张纸上。
众人看到,楚天齐所点指的地方,都是一个词语:领导。大家的笑容也都迅速敛去,换成了严肃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