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齐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你想说就说,不说拉倒”。
刘大智并没指望对方回答,只是故弄玄虚而已,便接着说:“高帝曰:‘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踪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 ,发踪指示,功人也。’刘邦的意思是,你们攻城掠地,奋勇杀敌,不过是有功的狗,而萧何却好比发指令的猎人,是有功之人。”说到这里,刘大智又后退了一步,咬牙道,“现代社会也是,有人是出谋划策的功人,而有人就是……哼哼。”
虽然刘大智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文章是你写的又怎么样?你楚天齐不过就好比一只功狗,而我刘大智就是那功人,功人自是应该享受胜利果实。
“妈的,你竟敢骂老子。”楚天齐气的怒火满胸,上前一步,抓*住刘大智衣领,拳头攥的“咯咯”直响。
刘大智声音颤抖的喊了起来:“楚天齐打人了,楚天齐打人了。”
楚天齐本已缓缓举起拳头,听对方喊叫,心中一凛: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县委、县政府大院,光天化日打人这还得了?何况自己现在还正被柯兴旺盯着。想到此,他迅速放下拳头,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果然,政府楼里,好多人正看向这里,似乎楼上窗户前也有人影。
马上松开另一只手,楚天齐咬牙沉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辰不到。”
刘大智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满脸蔑视之情,冷冷着道:“不劳费心,反正你是看不到了。”说完,转身走去。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政府楼,楚天齐奔向停车场方向。
坐到“现代”车上,楚天齐气还不顺。本来想找徐敏霞,请示一些事情,并顺便请几天假,结果徐敏霞没见到,却碰上了刘大智。
那天看到“若愚”文章的时候,楚天齐判断是有人剽窃自己的内容,但只是从自己给谁看过而去思考,结果一直没有可疑人选。刚才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那篇《河西经济报》的文章就摆在桌子上,“若愚”两个字也一直在眼前晃。刚刚看到刘大智的时候,他脑中立刻出现了“大智若愚”四个字,也一下子想明白了。当时给赵中直文稿的时候,可是刘大智经手传递的,再想想刘大智的为人,一定是这小子无疑。
本以为理直气壮的事,不曾想刘大智这小子这么狂。这小子先讽自己是“狐狸”,接着又骂自己是“功狗”,还想造成一个自己打人的事实,真他娘的猖狂,楚天齐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刘大智没有明确予以承认,但从对方的言词可以认定,剽窃者就是他刘大智无疑。
忽然,楚天齐想起了刘大智刚才的最后一句话——“反正你是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是这小子信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一丝不安涌上了楚天齐心头。
第七百六十五章 出门没看黄历
在开发区待了几天,楚天齐别扭至极,不干工作别扭,干工作更别扭。他发现,不只是他自己别扭,王文祥也别扭,就是单位其他人也别扭。他知道,这种别扭主要是那一纸蹩脚决定造成的。
自己无力改变决定,但又确实别扭,而且还担心影响开发区工作。楚天齐决定改变一下自己——回家休息几天。
于是,楚天齐又去找徐敏霞,想要请假,并顺便打探一些消息。可徐敏霞又不在,他只好拨打对方电话。这次电话通了,徐敏霞正在外地开会,而且接电话就在会场。
楚天齐只得长话短说,找理由请假,徐敏霞稍微思忖一下,答应了。
动身之前,和王文祥打声招呼,又找要文武安排了一下。王文祥极力让厉剑送楚天齐,但楚天齐说自己这是私事,而且要回家里待几天,就不用公车了,于是坐上了开往青牛峪的班车。他第一站要去青牛峪乡里,要去找宁俊琦,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班车到了青牛峪,楚天齐下了班车,向乡里走去。来到乡政府大门前的一刻,他停了下来,心情很是复杂,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这里曾是自己仕途开始的地方,也是自己梦想起飞的地方。正是在这里,楚天齐的身份成了公务员,成了一个准副科的小干部。正是在这里,楚天齐引进了“西芹三号”种植,并为药材种植找到了出路,还亲自推动了锌矿泉水项目的启动。楚天齐自问,在青牛峪的两年多,为全乡农业和经济发展,自己还是做了好多事情的。也正是在这里,楚天齐由一个准副科的乡长助理,升到了副科级的常务副乡长,还是乡党委委员。
青牛峪乡不只是梦想起飞的地方,也是楚天齐爱情的见证地。他一共就两段感情,第一段是和孟玉玲这个大学同学的五年相恋,到头来落了个被甩的结局。第二段感情,就是在青牛峪与宁俊琦相爱。本来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楚天齐的家庭已经把宁俊琦视做未来的儿媳妇了,宁俊琦也带楚天齐去见家长了。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好像成了夹生饭,真不知道会否和第一段感情结局类似。
“这不是楚大主任吗?”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楚天齐的的思绪。
楚天齐回头望去,见一个人正向自己走来。此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老熟人冯俊飞。看到是冯俊飞,楚天齐没有说话,但还是站在那里等着对方。
要说两人相识的很早,从初中二年级就认识了,只是从那时开始,两人就关系一般。尤其冯俊飞不但用手段抢了楚天齐师范名额,近两年更是处处给楚天齐使绊子,就是冯俊飞出任乡长一职也有摘桃子的嫌疑。当然摘的不是职位,而是青牛峪乡近两年快速发展的经济与日益壮大的农业产业。这些发展与楚天齐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即使不是关键作用,也至少应该是重要作用。
冯俊飞已经走到近前,笑着道:“这家伙牛的,连话都不说了。”然后话题一转,“不忙啦?开发区离了你还能转?我听说你在开发区一言九鼎,那几个副职简直就是摆设,那些企业也对你唯命是从,你俨然成了大家长。这大家长要是出来了,或是不理朝事的话,那开发区还不得乱套?”
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被有病”的事,这么说话分明就是在嘲讽自己“靠边站”,也在诬蔑自己工作作风霸道,听起来刺耳的很,楚天齐便回敬道:“哪有你牛?跟你冯大乡长比,我还差的很远。你轻轻松松在县里转了几年,转眼就成了一乡之长,恐怕用不多长时间,又该高升了吧?不过忌妒也没用,谁让你有个至亲的亲大伯呢。”他也话题一转,“地球离了谁都照转。”他最后这句话既是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实际上也是讥讽并敲打对方。
听的出,对方又在拿自己身世说事,冯俊飞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才恢复正常。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尽量平静的说:“有个性是好事,可你也太咄咄逼人了,结果怎么样?把同僚得罪个遍。前几天我听好多人骂你,还替你鸣不平,我回击他们‘楚天齐是不懂事,可也没像你们说的那样’。今日一见,你果然比以前说话更歹毒,做事也更绝了。”
本来是要找宁俊琦,不想却碰到冯俊飞这个家伙,这家伙上来就是夹枪带棒的,真是恶鬼缠身。楚天齐便不客气的说:“老同学,还记得你是怎么上的师范吧?采用下作手段,抢了别人名额,是不是太不光彩了?我劝你不要得了便宜买乖,更不要倒打一耙,还反诬别人。”
冯俊飞鼻子“哼”了两声:“楚天齐,你这无理搅三分的本事真是见长啊,你刚说的不过是主观臆测而已。但是,你和某些人内外联手,硬生生把乡里项目抢到开发区,这可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话,也可能是认识偏激,可那么多乡镇都被抢了项目,那些乡镇领导也愤愤不平,这总不是偶然的吧?我送你两句话,第一句‘聪明反变聪明误’,第二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说完,冯俊琦快步从楚天齐身边走过,没有进乡政府大院,而是向反方向而去。
楚天齐明白,冯俊飞是不想一会儿再在院里见到自己。这样正好,自己也不想见到他,两省事。本来就是那家伙没事找事,触自己的霉头。
调整了一下情绪,楚天齐迈步进了政府大院。
刚一进门,门卫老头就追了出来,热情的打招呼:“这不是楚乡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着,向门口看了看,“你的专车呢?你不是当开发区主任了吗?”
看的出对方是真正热心,楚天齐便诚恳的说道:“我坐班车来的。”
“坐班车?”门卫老头楞了一下,又说,“坐班车好,坐班车好,这样显得低调、不张扬。对了,你找宁书记吧?她一早就出去了,你们没联系?”
“哦,联系了,她让我等她。”楚天齐小小的撒了一个谎。
“那就好,那就好。”门卫老头说着,向楚天齐挥了挥手。
楚天齐微笑点头,向后院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以前的同事,大家打过一声招呼,点点头,就走开了。
尽管门卫老头说了,但楚天齐还是不死心,径直走到宁俊琦门口,敲了敲屋门。里面自然没人答话,他又敲了敲,还是照旧。
怎么办?打个电话吧,估计也不接。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楚天齐天天给宁俊琦打电话,有时一天打好几个,既她打的手机,也打固定电话,但她从来就没接过。
手机通着,但一连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听,就在他认为又没戏时,手机里忽然传来了声音:“别打电话了,我出差了,得好多天。”
是俊琦的声音,楚天齐一阵激动,兴奋的说:“俊琦,我……”刚说了几个字,他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挂掉了。
不行,还得打。楚天齐这样想着,又重拨了过去。这次任凭手机怎么响,对方就是不接,打了好几遍都是这样。
楚天齐只得放弃了,收起手机想着她刚说的话。难道她真出差啦?真的假的?是不是她故意骗我呢?
尽管心里疑惑,楚天齐还是移动了脚步。他准备先出去吃点饭,再来找她,要是还不在的话,那只能坐下午班车回家了。
“哟,这不是楚大主任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