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庆回头一看,原来是副乡长蒋野站在身后。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听对方说话的语气,再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杨大庆知道蒋野没憋什么好屁。但碍于对方的职务、年龄,杨大庆只得不情愿的说了一声:“蒋乡长,我回办公室了。”说完,快步向农业办走去。
……
今天宁俊琦一直心神不宁的,她从会议室出来后,马上就给楚天齐打电话,手机里还是老一套的回答“不在服务区”。于是,她又给楚天齐家里打电话,尤春梅接的电话,说“狗儿昨天就出去了”,还问“没去找你?”宁俊琦只得回答“找我了,刚才才从乡里出去,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她也顾不得想自己的说法是否严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宁俊琦正想着要不要给县委办打电话,询问楚天齐的情况时,恰好遇到了杨大庆。当他听杨大庆说出“昨天”以及“仙杯峰”这几个字时,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意识到他可能出事了。于是,她慌乱中向门口跑去,接着才想到该开车去。
坐到“现代”车里,宁俊琦强迫自己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启动汽车,出了乡里大院。仙杯峰她去过一次,还记得大致方位,于是她径直奔贤人村而去。
刚出乡里的时候,走的是国道,虽然路面有些破损,虽然有一点积水,但毕竟是国道,还不太难走。当汽车拐上乡村路的时候,路况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乡村路都是砂石路,晴天时上面除了有一些小石子需要注意外,路面整体还是硬底的。可是一旦下雨的话,带着粘土的路面马上就会变的泥泞不堪。
这两天,当地的雨断断续续,时大时小,此时脚下的路就不只是“泥泞”二字可以形容了。路上水坑随处可见,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泥糊糊。轿车艰难的前进着,车底下不时传来“沙沙”、“啪啪”的声响,那是轮胎带起的泥沙和泥块,敲击在车底的声音。
汽车走的越来越吃力,终于趴在一个泥坑里。任宁俊琦如何加油,汽车只是发出“哼哼”的声音,尽管泥沙飞溅,却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宁俊琦只得从汽车上下来,观察着。这一看她才知道,原来是轮胎上面积了厚厚的泥巴,足有十多厘米。这些泥巴和上面的铁制部分挤到一起了,汽车又焉能挪动呢?
情急之下,宁俊琦从旁边找过一根小木棍,费力的在那些泥巴上捅着。她从来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手上又没劲儿,捅了十多分钟,也没捅下去多少。照这样下去,就是一、两个小时都未必能弄利索。此时,她的脸上凉凉的、湿湿的,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泥水了。她之所以哭,并不是因为干这点活儿,而是她知道,自己只要晚一分钟找到天齐,他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正在这时,有村民经过这里,很是热心的帮宁俊琦弄掉了轮胎上的泥巴。宁俊琦向村民表示“十分感谢”,村民憨厚的说了句“你是好官”,就骑着摩托走开了。
汽车再次启动了,大约又过了多半个小时,宁俊琦终于到了仙杯峰山脚下。下了汽车,看着灰蒙蒙、雾昭昭的天空,看着湿漉漉、泥洼洼的山坡,这可上哪去找啊!楞了一下,宁俊琦从汽车后备厢拿出雨鞋换上,拄了一根木棍,沿着盘山路,向上走去。
山路本就不是特好走,加上连绵不断的下雨,更是泥泞,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但宁俊琦坚持一步步的前行着,同时嘴里还在不时的喊着“天齐”、“楚天齐”、“你在哪啊”的话。渐渐的,喊声就变成了哭声,泪水夹杂着不时滴落的雨水,宁俊琦的身上、脸上都是一条条的泥道道。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本以为又是楚天齐父母打来的电话,等拿出一看号码,她按下接听键,对着手机哭喊着道:“我还能在哪?都赖你,天齐找不到了,丢了,你还我天齐……你别管,贤人村仙杯峰。呜呜……”她哭着挂断了电话。
就在宁俊琦把手机放进包里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摔倒在地上,身体向下滚去。好在路上有泥,滚的不太快,慌乱中,她抓*住了一棵小树的树干。她暗道一声“好险”,挣扎着想要起来。忽然,抬头间,他看到沟底有一抹红色,这抹红色是那么熟悉。
“啊?”宁俊琦大惊,慌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下到沟底。可不是,正是楚天齐的摩托车。看到摩托车的一瞬间,宁俊琦大喜:摩托车在这儿,人也就在这儿。转而她又大悲:摩托车都摔到这儿,天齐还能有个好?他在哪啊?
正在宁俊琦哭泣的时候,夏雪开着越野车到了。当夏雪问明情况后,大声道:“哭什么哭,找人要紧。”
经夏雪这么一提醒,宁俊琦才意识到当前最重要的是干什么。马上擦拭了一下眼泪,和夏雪一道,向山上走去,嘴里喊着“天齐,天齐。”
……
讲到最后,宁俊琦喃喃自语道:“天意,是天意让我找到的你。”
“是啊,天意如此!”楚天齐也跟着附合道。
第五百三十九章 因祸得福
楚天齐所说的天意,和宁俊琦说的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他说的“天意”,既指宁俊琦能找到自己这件事,更多的是说冥冥之中,自己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没有破了“七夕必出事”的魔咒。
看着半躺在自己怀里、脸色煞白、满脸汗珠的楚天齐,宁俊琦轻轻的说道:“天齐,坚持住,马上就到了。”说着,再次为他擦着汗,然后把脸轻轻的靠在他的脸颊上,并用左手轻抚着,低声问道,“疼不疼?”
“注意点影响,前边还有个司机呢,太目中无人了吧?”夏雪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刚才是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的?就差把我吃了,我可是专门跑到乡里来找你玩儿的。现在倒好,给你当司机,辛苦的开着车,你们小两口却在后面卿卿我我、腻腻歪歪的。”
宁俊琦知道对方是为了缓解压抑的气氛,才这么说的。但她还是脸一红,手从楚天齐脸上拿开,往起直了直身子,羞涩着道:“姐,怎么你还记仇了,我那不是着急的吗,我也没说什么呀?”
“说过就不承认了?是谁哭天抹泪,像个泼妇似的跟我要人?好像这话还没过两个小时吧?”夏雪再次截短。
宁俊琦用手轻轻拍了拍夏雪的肩头:“姐,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那样说话,我真诚向你道歉,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要不,你提出一个让我补偿的方法。”
“别介,我可不敢,要是让你补偿的话,你更认为我该你了,说不准哪天又要向我撒泼了。”夏雪边开车边说。
尽管脚上生疼,但楚天齐还是好奇的问道:“俊琦,你和夏局长早就熟吗?”
“是呀。奇怪吗?”宁俊琦反问。
“当然奇怪了,你可从来没说过。”说到这里,楚天齐想起了夏雪和自己的奇怪约定,笑着道,“不会又是你的同学吧,说不准还是你的密探呢。”
“咯咯咯,还密探呢。楚天齐,是不是她经常派人监督你?是你不可靠,还是她疑心太重?”夏雪打趣着。
“别瞎说。”不知宁俊琦是在说楚天齐,还是在说夏雪。然后,她又说道:“我刚去上班的时候,就是姐带着我,姐是我的领导,也是好姐姐。一开始我准备把我俩的关系告诉你,可姐不让说,说要帮我把把关。就这么着,我才一直瞒着你。”
“哈哈,还说什么好姐姐,关键时刻还是把我卖了。”夏雪说笑道。
“叮呤呤”,手机响了,是宁俊琦的,她拿出一看号码,马上把手机给了楚天齐,“阿姨来的电话,总问你在哪,还一个劲儿的哭,还说要是再没有你的信儿,她就要自己出来找了。”
楚天齐接过手机,叫了一声“妈”,便声音嘶哑了。
手机里静了一下,然后传来母亲尤春梅的声音:“狗儿,真是你,你在哪?出什么事了?手机也打不通。”
“什么事也没有,主要是手机没电了,我和俊琦在一起。”说到这里,楚天齐赶忙又道,“妈,我们正往县里赶,马上就要开会了。”
“好,好,没事就好。”尤春梅喃喃着,挂断了电话。
在把手机给宁俊琦的时候,楚天齐才发现,昔日那个端庄秀丽的女书记不见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就是一个头、脸都挂满泥浆的农村大妞,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宁俊琦再次为楚天齐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楚天齐一笑:“身边坐着一个大泥猴,当然要多看几眼了。”
“你才泥猴呢!”宁俊琦娇嗔道。
夏雪笑起了便宜:“哈哈哈……”
不一会,越野车停了下来,夏雪说了一声:“到了。”
车门一打开,看到等候在外面的高副院长,楚天齐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同时耳畔想起了宁俊琦的呼喊声:“天齐,天齐……”
……
楚天齐醒来的时候,满眼尽是一片雪白之色。雪白的墙壁、雪白的顶棚、雪白的被子。他不由得动了动身体,这才发现,右腿被吊起来了,上面还缠着白色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