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长乐宫最近似乎做了一些调整,多了一些生面孔,而这人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对着紧闭的床帏明显诧异:“待会陛下就散朝回来了,不打扫的话,陛下不会怪罪?”

另一人的声音极低,但语气并不怎么好:“你没瞧见那还有双鞋子?扰了贵人,你这条小命不想要了?”

“你是说里面有人?可是,我没听说陛下召什么人侍寝啊?”也不怪这宫人惊讶,蔺策继位四年也不曾召过人侍寝,长乐宫侍奉的也尽悉是一些内侍,连个宫女都没有,也正是因为如此,包括吴太后在内的一些人才会如此关注立后选妃和子嗣的问题。

另一人似乎伸手敲了他一下:“你才来长乐宫几日,陛下的龙床上睡着谁是你关心的吗?别怪我吓唬你,长乐宫可不比宫里的其他地方,不谨小慎微,可小心点自己的脑袋。”说到这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尤其要记住什么人是不能得罪的,比如里面那位,你知道上次得罪他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那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而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喀嚓”声,而后在对方的目瞪口呆之中缓缓道:“待会陛下就回来了,还是抓紧收拾吧,动作麻利些,千万别碰了东西。”

二人对话停了下来,外面也逐渐归于宁静,游彦笑着摇了摇头,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红颜祸水的倾向,也怪不得吴太后视他若洪水猛兽,总想要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来挑拨他与蔺策之间的关系。

这么算起来,吴太后在深宫之中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学会,最起码后妃之间想方设法争宠和陷害的办法,她倒是学了十成,现在全用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不过这些小伎俩碰到游彦这个对手,却派不上什么用处。

游彦倒是有些替蔺策庆幸选妃的事儿只是假象,不然真收了那么一后宫,每日里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还不够自己头疼。

正百无聊赖的思量间,殿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游彦歪头听了听,唇角就扬了起来,下一刻殿门就被推开,脚步声越近反而越轻,跟着床帏被小心翼翼地掀开,蔺策探头进来,就被游彦吻在脸上,他愣了一下,从早朝上带下来的冷峻之意散去,笑得温柔:“怎么醒这么早?”

游彦掀开裹在自己身上的薄毯,露出身上的斑斑点点的痕迹,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炽热的目光,伸手扯过叠放在床边的里衣,却没想到刚坐直了身体就扯到了自己酸痛的腰,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轻呼,蔺策的大手就覆了上去,在游彦腰间轻轻捏了捏:“是这里?”

游彦用里衣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然后趴回床榻上,由着蔺策替自己舒缓腰间的酸痛,感叹道:“看起来以后不能让你忍的太久,不然最后遭罪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蔺策笑了起来,又替他揉了一会,才摸了摸他的脸:“我让他们准备了早膳,陪我吃一些。”

游彦这才懒洋洋地爬起来,穿好了衣袍,二人刚在桌前坐下,一个内侍匆匆进来,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看在一旁伺候的高庸,面带犹豫。蔺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事,欲言又止的?”

“禀陛下,太后来了。”

游彦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好笑,吴太后还真的无孔不入锲而不舍,想必是听说了游彦入宫又在长乐宫过夜的事儿,就再也按捺不住。毕竟现在在她眼里,选妃的事儿胜利在望,决不允许因为游彦而有任何的变故。

蔺策皱眉,刚要开口,游彦伸手拍了拍他的腿:“我进宫的事儿肯定瞒不了太后,你现在对她避而不见,这笔账还是要算在我头上,不如就请她老人家进来,你在这儿还怕他对我做什么吗?”

蔺策看了他一会,最终朝着那内侍道:“请母后进来吧。”

第20章

吴太后一身华服在众星捧月之下进到长乐宫时,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喝汤的游彦,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胡乱地披着一件外袍,却没有丝毫的狼狈或窘迫,自然的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府里。

吴太后眯了眯眼,百般情绪从眼底闪过,最后脸上居然还能露出一点笑意:“我说皇儿怎么才用早膳,原来游将军也在。”

游彦正埋头喝汤,闻言抬起头,眼带讶异:“没想到太后这个时辰过来,还望太后恕臣失礼。”

“这也没有旁人,游将军不必多礼。”吴太后笑的温和,仿佛将先前的龃龉全都忘了个干净。

“母后今日气色不错,看起来最近身体好的多了。”蔺策淡淡道,“高庸,还不扶母后入座?”

高庸立刻殷切地上前扶着吴太后坐了下来,还奉上了茶:“太后,您尝尝,这是刚刚进贡的新茶,味道好的很,咱们陛下喜欢的紧。”

吴太后接过茶盏轻轻地喝了口,而后点了点头:“新茶的味道确实是好,口感醇厚。”她放下茶盏,朝着游彦看了一眼,“哀家听说当年游将军极善品茶,每逢新茶初出,就会组织斗茶,每每都大胜。”

“都是往事了,没想到太后还记得。”游彦笑了一下,朝着吴太后手里的茶盏看了一眼,“闻起来陛下这新茶确实是上品,高总管,劳烦给我斟上一杯也尝尝味道。”

高庸刚要动作,蔺策却挥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又给游彦添了碗粥:“先用早膳。”

吴太后坐的不远,将他们的动作全都收入眼底,面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一点,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蔺策却突然转过头看了过来:“母后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吴太后放下茶盏,笑吟吟道:“还不是为了选妃的事,上次哀家过来,皇儿忙着处理朝政,所以哀家今日专程过来与皇儿商议一下。”

蔺策喝完了碗中最后一点粥,放下碗,从高庸手里接过布巾擦了擦手:“商议什么?选妃的事儿朕不是全权交由李埠处理了吗?母后难道是信不过李尚书?”

“哀家怎么会信不过李大人,”吴太后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手指看了一会,再抬头面上又露出笑意,“只是这毕竟是皇儿你第一次选妃,先前没有任何的参考,李大人就算再用心,却也未必了解皇儿的喜好。”

说着,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女,继续道:“前段时日,李大人已经挑了一些家世清白的名门闺秀,命人将她们的衣着容貌画了下来,送去了昭阳宫。哀家已经先行看过了,有几个确实是出落的不错,因此今日专门把画带了过来,想让皇帝先瞧瞧。”

蔺策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虽说选妃的事事出有因,但当着游彦的面他并不怎么想谈论此事。但是游彦似乎对那些画很感兴趣的样子,他终于吃光了蔺策给自己添的粥,开口道“太后在此事上煞费苦心,陛下如果不看看,岂不是白费了太后与李大人的一番心意。”

吴太后眯了眯眼睛,嘴角扬了一下:“游将军也是处处为皇儿着想啊。”

“应该的,”游彦示意高庸可以给自己倒茶了,顺便空出手将自己的外袍穿好,“为人臣子自该为陛下分忧,只是比起李大人我还差的远呢。”

“游将军这么说就有些妄自菲薄了,正好现在有个分忧的机会,”吴太后命人将画轴捧了进来,“哀家知道游将军最擅识人,今日赶得巧不如一起看看这些画,也好替皇儿出出主意。”

吴太后的用意显而易见,为自己心上人选妃这种事换了任意一人大概都难以接受,连蔺策都将茶碗重重地扔在桌上想要发作,游彦却从高庸手里接过茶盏喝了一大口之后,才状似为难道:“臣自然是愿意为陛下分忧的,只是这于制是不是不合?”

这话问的其实格外的虚伪,毕竟本身他这个人的存在还有他与蔺策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违背了不知多少的祖制,吴太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儿,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哀家知道,皇儿从未拿游将军当过外人,皇儿不介意,自然就不算违制。”

游彦晃了晃手里的茶盏,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那太好了,臣先前听说为了选妃的事儿,李大人家门槛都快被人踏平了,但凡家里有适龄女儿的朝臣都想借此机会一跃成为皇亲国戚,汇聚了都城之中的名门闺秀。”

蔺策直觉游彦话中有深意,尤其是提及李埠,他立刻就想到了那幅莫名其妙的字,正思量间,听见游彦继续说道:“看来臣今天不仅能借着陛下的光喝一次新茶,还能饱一下眼福。”

蔺策:“……”

吴太后示意捧着卷轴的宫人上前:“到你们陛下那儿去,让他慢慢瞧。”

既然话到了这里,蔺策也不想再拒绝,尤其是游彦似乎对这些画很感兴趣的模样,让他也产生了几分兴趣,也想瞧瞧李埠都替他选了些什么人,吴太后五次三番地拿着这些画过来,里面又暗藏着什么玄机。

他随手拿起一个卷轴,慢慢地打开,露出画上女子的容貌,只瞥了一眼,就看向左下角的字:“中书侍郎林衍之女?林衍居然还有个女儿?”

游彦凑过头去看了一眼:“这应该是林觉那个庶母生的妹妹,仔细看起来眉眼间和他倒还是有几分相似,容貌上倒是比林觉他们兄弟精致的多。”

蔺策看了游彦一眼,随手将那幅卷轴丢在一旁,又拿了一幅打开,眉头先皱了起来,游彦见他这副表情不由有些好奇,毫不避讳地又探头过去:“原来是陛下的表妹,臣也听过传闻,吴府的小姐不仅容貌出众,品性更是端庄,与陛下又是远亲,着实是皇后的合适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