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耶,比一头猪还重!不行了……”文逸非常吃力,额上的青筋都已经凸起,所幸他坚持进了客厅,一个劲儿将她放倒在沙发。
“我的妈呀,累死我了,这什么鬼天气,那么热!”他坐下抚了一把额上的汗。
“呸!这大喜日子,胡乱说什么呢?”荣升婆婆的容杳太太穿着一身红旗袍、披着貂绒,她笑着端过来一碗干巴巴的饺子,“来,臻臻,吃点!”
“给我给我,我饿死了!”文逸猴急地抢了碗和筷子,胡乱塞了一大口,“呸!生的。”他吐了一口,嫌弃皱眉。
“哎呦!”容杳太太娇嗔着跺了跺脚,她扬了扬手中的帕子示意,“这个是给新媳妇吃的,你抢什么呢?快给你老婆吃一口!”
臻臻正襟危坐,她拿起文逸用过的筷子,勉强吃了一口饺子,而后吐在了纸巾上,小声说出了满屋女眷都期待的两个字:“生的。”
什么生的熟的,文逸根本不知道其中含义,他放下了碗,挥了挥手说:“吃什么生饺子,就没有煮熟的吗?煮点面来吃!”
可厨房端上来的面也只有一碗,他傻眼了,难不成这也是结婚形式,还要他和汪臻臻共筷分吃?
哎哎哎!怎么别人结婚那般耀武扬威、风光无限,而他文逸却是这样的灰头土脸、失魂落魄?
他娶了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女人也就罢了,这半天经历了那么多的怪事也算忍了,可到了晚上的婚礼大堂,本该拥有主角光环的他,怎么还被旁人轻易夺去了风头呢?
先是钟阡陌被一位年轻的女明星按着强吻,几个人上去扒都扒不开!
偏偏大家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他的婚礼没有请到媒体朋友到场,但也难保宾客中夹杂着一些卧底记者……不一会儿,婚礼大堂热闹得像记者招待会。
再到“被老天爷赏饭吃”的音乐才子林怀瑾,他在台上又弹又唱又撩妹,引得宾客们尖叫连连。
文逸在底下捂住耳朵,心里咒骂:敢情那家伙把婚礼当成了他的个人演唱会?
偏偏林怀瑾还唱一首什么“lemontree”,酸酸的、苦苦的……这难道不是在唱他吗?这狗日子过的,他快受不了!
所幸这两个大魔头闹腾一翻后,终于安静下来了,只不过这婚礼现场,怎么突然无人弹唱,也没播放背景音乐,气氛好像有点儿尴尬啊?
之后他主动请了深情款款的林长钦上台弹钢琴——
“有多惨就弹多惨吧。”他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本想着这下好了,他回去补补妆、喝一口冰冻雪碧压压惊,再出来就可以神采奕奕地跟人敬酒、打招呼,抢回属于他今天新郎官的光环。
可他没想到啊,林长钦居然给他弹了一首“忧伤还是快乐”!
林长钦那一位不食人间烟火、谪仙般的人物,在今晚这样灯火辉煌的场合里,他仿佛带着对前女友的怨气,以及对钢琴的不满,想要弹坏它的冲动。他下手力道重重的,眼神也极其忧郁,引得大家呆若木鸡。
文逸惊得缩了缩头,心里也真肉疼,那台钢琴好端端的怎么就惹到了长钦公子呢,它是无辜的啊!
还有他自己,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被迫领证、办喜酒,他……也是无辜的。
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文逸回过头,见汪臻臻同他家里人坐在了一起,她正吃着一碗鱼翅粉丝汤,他也连忙拉开椅子,坐下来开吃。
“阿姨,噢,妈妈叫我们赶紧吃点儿,一会儿还要换了衣服去敬酒。”
臻臻今天累极了,像个牵线娃娃一样被人领着做这做那,还要保持着微笑。到了开席的时候,她也是饿极了,只好扯了扯文逸,让他陪着一起吃,倒显得她没那么尴尬。
文二爷的笑颜难得一见,他今天穿得极其隆重,谦和地接受宾客们的恭喜。
坐在他旁边的是文逸大伯,一位清廉体面的父母官;再往前是大将军的两个儿媳妇——容杳太太和文大伯母,她们正在伺候大将军饮食;最后坐在文逸旁边的,则是堂哥文灏,他带着林知音和女儿佩佩。
听闻堂哥文灏常年累月在外奔波,一年在家的时候只有几日,那么今天,也是文家难得的一次大团圆。
汪臻臻今天盘正条顺、低眉顺眼,很得文老爷子喜欢,在她毫不做作地夹菜吃了几口以后,老爷子更是笑得眯起了眼睛,调侃道:“吃吧,吃胖点儿,好生养!”
满桌大笑,臻臻低下了头,握着筷子倒是不敢再吃了。
文老爷子又指指堂嫂林知音说:“她啊,身子不好,那么瘦,孩子早产了!”
“爷爷!”林知音嗔怪,看起来和老爷子关系很好的样子,“今天是文逸大喜的日子,您怎么扯上我了?”
文逸原先光顾吃着他面前的一大盘龙虾伊面,听到这样的话后,他眼珠子转了转,竟然直接把盘子端了起来,将一半的菜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另一半倒给了臻臻。
“给!快吃。”他朝臻臻说了一句,然后又埋头苦吃起来。
“哎!你都这么大个人了,都结婚了怎么还那么没礼貌,大家都看着呢——”容杳太太轻声责怪。
“再做一盘端上来就是了,我们饿一天了。”文逸不以为然,含糊不清地说着,可他抬眼看见旁边的臻臻不敢动筷,“你吃啊!”他叫唤一声。
“文逸结婚了,懂得照顾人了。”高大威猛的盖世英雄文灏笑了笑,他也端起一旁林知音最爱吃的豉汁小鲍鱼,给她倒了满满一碗,就连漏了菜汁也不在意。
不动如山如文灏的父亲,这时也见他不慌不忙地端起碗,给身边的夫人拨了一碗菜,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波澜不惊,“阿逸结婚以后,自然会变得成熟稳重的,莫担心。”
这几个人在搞什么?他若不动作,那今晚回房岂不是没得好睡?文二爷刚毅的眉毛挑了挑,他索性也伸手,给容杳太太端了一碗她爱喝的花旗参炖老鸡汤。
“那我呢?”文老爷子轻拍桌子,一副争风吃醋的小孩模样,那吹胡子瞪眼的可爱表情惹得臻臻几乎笑出了声。
两岁的小佩佩颤巍巍地举着勺子,舀给她曾祖父一块小鱼排,奶声奶气地说:“太公……”
……
好不容易维持到了婚礼结束,众人簇拥着文逸和臻臻回到酒店准备的婚房,可甫一进门,文逸就捂住了肚子,作痛苦状。
“喔,完了!吃错东西了,我要去蹲个叁天叁夜!”
臻臻信以为真,连忙催促:“你没事吧?那你快去啊!”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可能要好久……”为了不被一群损友闹洞房,文逸的求生欲极高。
文灏嘴角一歪,他从小和文逸一起长大,岂会不知道那家伙的阴谋诡计?
“噢?那你先去,我们等你出来,保证不动你老婆!”他说得无伤大雅。
文逸弯着腰身,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堂大哥一眼,进了洗手间后,他编辑微信发了几条信息:“你带他们走,我告诉你,最近和你老婆密切来往的男人是谁。”
死娘炮!竟敢跟我谈判?文灏握着手机冷笑一声,“兄弟们,看他一时半会出不来的,撤!”他豪迈地一挥手。
人群终于散去,偌大的新房只剩文逸和臻臻两人。
半晌,文逸小心翼翼地从洗手间出来,“人都走了?”
“嗯。”臻臻穿着婚纱坐在床边,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你还好吧,要不要吃点药?”
“没事!”文逸动手扯了扯领带,向床边走去,方才几杯白酒下肚,现在竟然觉得困极了,他只想倒头就睡。
这一举动吓得他的新娘子连忙伸出小手横在空中,“别过来,我们说好假结婚的!”臻臻闭上眼睛、惊恐万状。
“呸!”文逸不屑地啐了一口,这土包子,真是想得美!
“你起开,我要睡床,你睡外面的沙发!”他霸道地抬起脚,一手将皮鞋扒拉下来。
“喔……”臻臻从床上起来,拿起她昨晚带来的那一包衣服,走去外面的客厅,开始慢慢卸她的发髻和身上许多的饰品链子。
客厅没有镜子,她只能蹲在电视屏幕前照着,可她头纱的扣子勾住了头发,怎么弄都都拆不下来。
她总不能戴着这头纱过一夜吧?
“文逸、文逸。”她试探着叫唤了两声。
文逸出生军人家庭,虽不参军,但他也习惯了父亲对他的“警觉性”训练。睡梦中仿佛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陡然惊醒,一股脑儿地从床上爬起。
“干嘛?”他应了一声。
“我这头纱弄不下来,你帮我弄一下……”
他当真是累极了,方才脱了外套和鞋袜就倒头大睡,脸上化的妆也还没来得及卸,他身上穿的一件白衬衫,胸前也开了两个扣子,他就那样光着脚走了出来。
“怎么弄怎么弄?”他没好气地伸手在臻臻头上拨弄,“麻烦死了!”
“哎,你轻点儿,弄疼我了——”臻臻吃痛不已。
“那你说要怎么来,剪了算了……”
蹲在房间门口偷听的一干人窃笑不已,可不经意间——
“你们在这干嘛?”一个酒店服务员偶然路过,好奇地问了一句。
大家吓了一跳,不知是谁,原先将手扶在门把上的,这会儿吓了一跳,他竟然“咔嚓”一下,把没有反锁的门给扭开了,一干人全部摔了进去!
文逸和臻臻吓得不轻,臻臻连忙从地上站起,无奈她的裙摆被文逸踩住,她一个趔趄,将他也带倒在地,而她正好扑在他胸口。
“呦呼!”门口那一干人围着这对新人叫嚣起来:“闹洞房开始!”
彩弹、礼花,纷纷落到他和她头上,当了人肉垫子的文逸,他脸色变得又青又白。
烤了个大鸡腿!文灏不是说带人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一个,农夫山泉!”表妹秦艽拿出了一瓶矿泉水。
“啊?”臻臻苦着一张脸,一时竟忘了从文逸身上爬起。
“你快起来啊,要压死我吗?”
后知后觉的臻臻站了起来,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着文逸,弱弱地问:“可以不玩吗?”
不可以!”众人异口同声。
文逸躺在地上,真想赖死不起,他用手捂了捂脸,心中泪流满面。
老天爷到底还要他受多少的苦?真特么的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