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的姑姑、表哥、表妹母子叁人每年都会来文家吃年夜饭。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文灏表现得过于反常了,大伙儿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居然默契的没有提起他和前妻的事。
他们家的年夜饭向来吃得早,收拾碗筷的时候,天也才蒙蒙黑。林子佩吃饭之前才和妈妈通了视频电话,这会儿倒是不吵不闹,踮着小脚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的,一会儿抱抱太公的大腿,一会儿又摸摸爸爸的后背,总之就是停不下来,让文夫人端着小饭碗在后面跟着,时不时给她喂上一口饭。
文逸那傻逼儿,年前刚结婚,很明显的不喜欢他的新婚妻子,有时还刻意刁难。这不,他大爷似的瘫在那儿,让汪臻臻给他剥橘子,他还嫌弃地瞟着,监工似的,“剥干净点儿,我不吃那个络。”
文灏看了看,眼神突然变得,嫉妒了。他想着:我特么,我老婆要是在这,肯定是我伺候她!
但是......他老婆不在呀。
唉,他叹了一口气。赶巧表哥秦葟拍了一把他的肩,说:“喝酒吗?”
秦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正派商人,其实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天,胜在沉稳,稳得像他不动如山的、当官的父亲。
文老爷子对男孩子的要求很严苛,从小就要进行军事化训练,文灏和秦葟便是同时期进行的,他们一个有冲劲,一个有耐力,配合得倒也相当完美。
后来他们十五六岁了,也终于要脱离那种抹黑滚爬、千辛万苦的历练了,但不巧,老爷子把十岁的文逸丢给了他们,让他们带!
要知道文逸作为文家最怂的男人,这个头衔可不是白来的。首先他矮一些、体质差一些,长得芝兰玉树、唇红齿白,偏偏还摊上一个“慈母多败儿”类型的娘,一个到了中年却还明媚得像少女的容杳夫人。
容杳夫人说我儿子不当兵的,文老爷子不理她,直接把文逸丢进了部队,让他跟着文灏、秦葟两人找吃找喝。
但那家伙儿一天也呆不了,被玩具枪的“biubiubiu”吓得上蹿下跳、呜嗷喊叫,闭着眼睛沿着长长的泥泞演习小路跑出去,全身都是泥,嘴里还喊着:“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妈!”
朝气蓬勃的少年文灏在后面骂他傻逼儿,还恐吓他:“再跑,再跑,前面埋有地雷!”
文逸又“啊啊啊”的,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地折回来,哭得像个小姑娘。
秦葟则远远看着,不管。很奇怪的,明明是这种蛮夷之地,个个人又被整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唯有秦葟,他始终像股清流,还是那么斯文淡定,有着一股与年岁不符的沉稳。
年轻气盛的青年文灏就是不够稳,容易燥。他问秦葟:“如果你真是军人,因为你肯定保持不了那么淡定,因为有太多的因素会影响一个军人的情绪了,比方说你说话太少,那些人就听不见,所以你就得吼出来,激烈的情绪也就跟随着被带动起来了。”
秦葟不置可否,他顿了顿,说:“你要稳,取决于你心里的平静,而不是眼前的平静。做一个男人,千万按捺得住,不喜形于色,任他外面风雨交加,你内心平静了,又何从在乎?淋的又不是你。庸人自扰,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文灏觉得也是,像秦葟这种自律、冷静到极致的人,他才能成为一个运筹帷幄的出色商人。但他做不得,他还是燥,继承了爷爷那股千军万马、兵戎相见的血性,有别于他不动如山的父亲,所以他读了军校,进了特种部队,成了一名缉毒警察。
那文逸也不用多说了。
他更燥,幼稚的“燥”,一天天为吃饱了撑着的芝麻小事乱吼乱叫,实为,庸人!
文灏觉得他比不过秦葟,但是比起文逸,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