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要介绍的意思。
关静涵顿时皱起眉:“那你那会儿还骗我说——”
“没有。”戚时拦在段尧身前,“冒昧插话了,但我们那会儿确实不在一块。段尧没有骗你。”
这场猝不及防的相遇匆匆落幕,勉强称得上无喜无悲。段尧以为,他们本该就如同这边,相见寒暄,疏离散场,再不会有其他交集。然而,他在几天后,接到了来自关女士的电话,约他见面。
段尧下班后匆匆赶过去,还是迟了几分钟。
地点约在一个安静的咖啡厅,关静涵也没有开包厢,只在临街的落地窗边选了一个可以看到街景的座位。遮光的竹帘拉起,抬眼便能看见灯火霓虹。
“抱歉,来晚了。”他拉开椅子坐下。
“是我挑的时间不对。工作嘛,难免加班。”关静涵笑了笑,捏着勺子搅拌着咖啡,又恢复一派干练模样,丝毫瞧不出半点当时喜宴之上的不自在。
“我想了想,你心里大概对我们有怨,虽然事情已成定局,但你到底还是我的儿子。我不想你内心带着怨怼过一辈子。所以这回喊你出来,是有些事想给你说清楚。”
段尧抿了抿唇,招呼服务生点了杯拿铁:“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并不想听关静涵口中的那些事,无非就是为他们开脱而已。可段家与他断绝关系的公告都发出去了,他想不明白关静涵到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当真如她所言是为了他段尧吗?
“你瞧你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倔。”关静涵弯起唇角,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我想说的是段家的旧事。从你太爷爷说起。”
段尧抬眼看她。
段家,于这帝都,曾算得上翘楚之一。然而段尧太爷爷一朝站错队,不仅自己从高位上下来,甚至连带着当时在外历练的段爷爷也举步维艰,处处受制,最终回了帝都,弃政从商。可想而知,当时的段家所受的影响有多大。
段爷爷是官场的好手,但在生意方面,却是捉襟见肘,难以应对。更何况,墙倒众人推,段家那般模样,雪中送炭的没有,落井下石处处为难的倒是一堆。段老太爷瞧着这般场面,只觉是自己毁了段家,愧对列祖列宗,忧思成疾,没多久便重病在床,过世之前,曾抓着儿子的手千叮万嘱,势必要重回官场,重整段家,不然他死也不能瞑目!
段爷爷应下,然而当时情况特殊,短期之内,官场之上,断然没有段家的一席之地,他也只好于商场挣扎,维持着家中用度。而剩余的心思,便尽数放在段卓松的教导之上。
“万事以段家为先,段家必定会重回官场,容不得一点污脏。你爸爸,就是这样被养大的。”关静涵轻叹一声,“他这个人,几乎没有为自己活过。”
“那后来呢?他怎么没有从政?”段尧问一句。
“你对你爷爷的病有多少了解?别看他后来过得更没事人似的,在你出生前可不是一般的凶险。”
原本段卓松确实打算大学毕业后便入政途,然而,段爷爷陡然病重,情况危急不说,所需费用也不在小数目,再加之外界的针对和抨击,内忧外患,以至于当时还没毕业但在大学期间已经凸显出超凡眼见的段卓松不得不接管自家公司,并雷厉风行娶了心仪他的关家独生女关静涵,借着关家的支持和与卫家小辈的融洽关系,这才得以力挽狂澜。但是,段卓松的政途,也就这样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
一代传一代,这家族的使命最后落在了刚出生的段尧身上。
“这就是为什么知道你性向,你爸爸会那么生气的原因。尧尧你该知道,官场之上,一旦爆出同性恋的传闻,那么这个人就算毁了。”
“可是你们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段尧抬头看她,“我有权利对我的人生进行选择。”
“尧尧,你该知道,生在世家就有生在世家的无奈。有些东西不是你想选就能选。这是责任,我相信你懂。要不然你当初也不会打算放弃你的恋情而选择家族。”
“不,你错了。”段尧打断她,目光濯濯。
“我当初选择的是家庭而不是家族。我选择的是我的父母,而不是段家的责任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