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伸直又曲起,他最终放任自己,伸手抓紧戚时的衣服,偏头靠在他的后背。
太冷了,让他取取暖。一会儿就好。
后背传来的重量有如千钧,戚时暗暗坐直,将那重量尽数接下。
自打那晚听段尧说起他父亲的那通电话后,他总会时不时思考段尧会如何选择。他这个同桌,满身侠气与正义,正直挺拔得像一棵翠竹。从最初他为自己出头怒怼于雷奇那事儿就能看得出来,他并不认为同性恋是一个错误,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属性。在他眼里,那只不过是对伴侣的另一种选择,是再正常不过,属于正确范畴之内的东西。若放在普通情况,段尧绝不会为了其他外物或干扰而委屈了自己。但是,这一回并不是外界因由,是他的亲身父母,是用感情作为交换。
段尧虽然瞧着对爸妈极为不满,虽然嘴上说着不再对他们报什么希望,可实际上,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谈及父母家庭时,他的字里行间写满了憧憬和儒慕,在对待他妈妈时,体贴又孝顺,情愿委屈了自己,也依旧好言好语,直到后来谈及底线……
这看上去浑身是刺不好惹的家伙,实际上内心异样柔软。所以,对于他这一个答案,戚时并不怎么意外,只不过,到底是觉得惋惜。
他缄默不语,段尧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一般,心中回暖,安抚解释道:“暂时性罢了。”
眼下,他被逼无奈,不得不放弃自己,选择父母和家庭。可他从来也没有忘记,从当年明白性向时就憧憬着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放弃寻找那个属于他的书生,他仍然记得他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模样。
一个小房子,一个相濡以沫的恋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性向这事断然改不了,那便只能从段卓松和关静涵那儿入手。当然,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异想天开的少年,不会期待着他爸妈的主动接受。
从根源上来说,段先生关女士关心的是段家脸面问题,而不是他的未来是否安好无忧。对比后者这种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验证的问题,脸面这种不涉及情感的东西,倒真是好办至极。解决起来,简单粗暴两个字——实力。
只要有实力,只要有让所有人都忌惮,都不可小觑的实力,谁敢置喙一句?
段尧说这段话的时候,依旧靠在戚时的后背。戚时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可以想象得到。
与平日里的散漫不同,此刻的段尧犹如利刃出鞘,光华尽现,锋芒毕露,轻而易举就能抓住所有人的目光。戚时控制不住想要转过身去看一眼,然后后背被人压住,动弹不得。
“所以,我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那就什么都好了。”
段尧非常庆幸,肖映岳并非他的良人,不然,倘若这会儿他已经有了恋人,那他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会这般委屈人家,当然,也没有哪个人会心甘情愿等待一个期限不明,结局未知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眼戚时,如果是同桌的话,同桌会不会一直等着他……这个念头一经冒出,就在脑海中疯狂滋长,以锐不可当之势,侵占了他所有的心神。
段尧猛地坐起身,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竭力将这完全不可能的想法丢出脑海。
“可……”戚时仔细考虑了一番段尧的说法,琢磨出一个关键,刚想问问清楚,就觉后背一轻,转过头便瞧见他低头晃着脑袋。被自己一场病折腾了好几天的戚时生怕这家伙也同样遭罪,当即伸手过去,想要感觉一下他额头温度。然而指尖刚刚碰到他的发尾,就被捉住了手。
段尧看了看被自己捏着的手,再瞧了瞧因着动作靠近的戚时,一时心虚,佯作嫌弃将人推开:“远点!当心感冒传染给我!”
感冒好了三四天的戚时冷笑:“刚才靠着我的时候怎么不担心感冒!同桌,你这过河拆桥速度太快!”
并不是很想理会抽风的同桌,但是作为一个好朋友,戚时还是强忍着跟同桌打一架的心情,替他找出这个决定最关键的一环。将小插曲抛到一边,戚时开口:
“诚然实力是关键,我信你总有做到的一天。那你想过要怎样做吗?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达到你所说的高度?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好好学习了啊,好大学,好专业,好老师,这些都是前提……”提到这个段尧就异常烦躁,后头几个还很遥远暂且不提,但是,眼下就意味着悠闲的岁月没有了,上课不能再看小说,不能玩手机,不能趴下去睡觉,作业还得自己认真完成,最关键的是!还有可能听不懂!
既然段尧有考虑,那戚时也不多说。说实话,那个世界对现在的他来说还太遥远,这会儿他大概是提不上什么好建议。
他看了一眼段尧,瞬间被逗笑,揉了一把被主人折腾成一个狗窝的头发,好奇问他:“你以前不也是做好准备接手你家的产业吗?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怎么以前不见你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