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老师，你好。”江雨菲眼神一颤，轻笑一声。

她的眼很美，看人时微微垂目，从下往上撩，波光盈盈，仿佛怯弱的水莲在风中轻颤，很是让人心生怜惜。戏里戏外的，她这形像似乎都分不太清了。

“你好。”

杨祈北瞟了一眼，眉头微蹙，呸！酸臭还咸得发齁，这演技倒是出神入化，完全看不出内心这么激烈的情绪波动啊？什么仇什么怨？

在记忆细胞里光速一搜，原因相当简洁明了——这位也曾是“杨祈北”的盘中餐。不过当时也是好聚好散的送了一堆资源，不至于又怨又嗔，恨得像是要啃人吧？

如果是在不挑食的从前，杨祈北大概还会很喜欢这个产量很足的食物源，但今非昔比，口味太重的情绪波实在是食难下咽。

杨真人随意点点头，就把这个重口味的女人抛之脑后了。

《心剑》第三季的一部分外景选在了杭城的天目山，杨祈北进组的第二天，就被弄到山洞“万年寒冰”之下，当背景板，准备拍摄他出冰复活的场景。

“万年寒冰”当然是不可能有的，就算是让演员躺在冰面下几个小时，那谁也受不了啊！所以，道具师弄了块特制的玻璃，再配上干冰散发渺渺茫茫的“寒雾”，仙家“冷库”的仙味就出来了。

因为死气侵蚀，灵气泯灭，杨真人青丝成灰，在“寒冰”之下就是个干枯的秃瓢。

第一季结束时，杨真人只有一个在男主秦辙怀抱里乌发变尘灰的镜头，所以能用后期特效合成——这也是让cp党们最为激动的官方发糖镜头之一。但第三季在杨真人恢复的这段剧情中，他堕魔之后只剩一丝心弦仍有“正气”，死气缠绕纠结之下，头发自然是长不出来的，套头套就会显得“假”，反正大老爷们也不差那点头发，也能为剧组省点经费，大杨索性就剃了个精光。

好在杨先生的后脑瓜长得极为圆润，虽然化了个脸色青灰、枯瘦如骨的妆容，却并不让人觉得可怖或可笑，只让人心生悲悯，痛彻心扉。

秦辙望着万年寒冰下死寂如枯骨的身影，英俊的脸庞上痛苦万分，虎目含泪，咬着牙根举起了手中牺牲师弟性命才得来的“青铜鬼棺”，祭起灵力，将发出诡异青光的铜棺用力向冰面的“阵心”按去。

轰一声巨响，透亮的淡银色冰面裂开一丝丝黑色的缝隙，黑色的雾气从冰缝之中顷刻散溢出来，山洞之中温度急剧下降，秦辙和连秀儿瞬间脸色青紫，发梢眉尖寒霜凝结——这些当然全要靠后期特效合成，现场只需要演员们表现出适当的表情和动作。

冰面下的如枯骨般的杨真人突然睁开了眼。

“秦师兄！小心死气侵蚀！”一声带着哭音的尖叫，打破了洞中紧张的气氛。

“卡！”何导一声大吼，纠结地看着江雨菲，叹了口气，耐心解说，“连秀儿虽然柔弱，但她是那种‘蒲草韧如丝’的坚定，百转千回初心不改，不是娇弱，你明白吗？注意情绪。”

这不是个苦情的白莲花啊！大姐。

“对不起，导演。不好意思，各位，我一定注意。”

江雨菲道了声歉，干笑一声，自己也有些心烦，但对戏的几个不是当红小鲜肉，就是杨祈北这种万年老妖精，何导的资格摆在那里，也不是她能耍脾气的人，只能生生吞下这口闷血。

眼角一瞟，看到大杨躺在玻璃“冰”下，好像根本就当没她这个人一样，江雨菲更是心浮气躁，暗自咬住了自己唇角。

凭什么，已经跌到泥底，他就能当做没事人一样，重新爬起来走进这个圈子呢？

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一面再真切不过的镜子，照出舍弃一切，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丑陋自己。

这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就这么大，山不转水转的，总有碰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