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放轻了动作,棉棒触碰到水泡的表面时,那刺痛的感觉还是让她忍不住把手往回瑟缩了一下,火辣辣的痛刺激得眼泪都涌上来了,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
敏锐的感觉到她的手在缩回去,傅岩不由得心下泛疼,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受伤,自己都会这么难过?就好像是感同身受一般,甚至都恨不得受伤的是他,至少不会这么难受。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丫头这么能折腾,似乎不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就不甘心。
把动作放得更轻,擦药的同时还不断的朝那伤口轻轻吹气,希望能借由这个动作让她的疼痛稍微减少一点。这个小心翼翼的动作让田甜隐忍多时的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再忍住,就这么潸然滑落了,如果他真的把自己当作手心里的宝贝去呵护,那该有多好!
“啪嗒”几下,她的裙摆很快就被泪水打湿了一小块,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傅岩紧张的抬起头,就看到她梨花带雨的小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很痛?那你等会儿,我再过去找找,看有没有别的药会好一点。”
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他几乎去到哪里都会带着那个小药箱,以便随时可以拿到那些特效药,可以及时为她处理伤口。
转身就要急急的往门口冲去,却被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让他就这样硬生生的收住了脚步。后背传来那温热的感觉很快就湿透了他的衬衫,紧贴着他的脊梁,连带的也灼痛了他的心。
“呜呜呜……傅岩……你不要走……不要不理我……”每次一受伤,她就会变得很脆弱,只想要他陪在自己身边,最好那些病痛永远都不要痊愈,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都和他在一起了。这个想法很傻是不是?她本来就傻,不傻能暗恋上自己的养父吗?一个只比自己大十六岁的男人,就因为养父这层无奈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究竟该怎么做才会好过一些?这些天来看似整天跟谦谦胡闹,疯疯癫癫的,但是每次笑过之后,她心里的落寞就会更深。除了他,没有人会治愈这个痛。
她的低泣让傅岩更是六神无主,心慌意乱的想要把她推开,以此平复自己狂跳不已的心,但又怕贸然用力会把她弄伤,只能尴尬的呆立在那里,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才故作平静的开口道:“快松手,我去给你拿药,不然你的伤口会发炎恶化的。”这么好看的一双小手,还要弹钢琴,如果弄上了一个疤痕,就会影响整体的美观。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他会心疼和自责。
大手刚碰到那双手臂,还没敢用力,那丫头却缠得更紧,嘴里还不依不饶的耍赖道:“我不让你去!我宁可这双手都废了,烂掉,我也不让你走!至少那样你就会关心我,会在这里陪着我……”
说到最后,又泣不成声了,痛哭之下那泪水大有泛滥之势,迅速将他的后背湿透了一大片。她的小脸紧紧的贴在他后腰上,所以他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她因为哭泣而发出的抽噎动作。连带的,那颗心也在一阵阵的收缩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轻拍着她另一边没有受伤的手背,傅岩柔声劝道:“听话,你先松手好不好?我保证过去拿了药就马上过来,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谁知不说还好,他一说这句话,田甜就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嫌恶的一把推开他,然后转过身去把后背对着他。
嘴里还恨声低叫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什么责任和义务,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不用对我这么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又是这句话!每次她一使性子,他总是会用这种无奈的语气说什么不会丢下她不管,谁稀罕这种带着勉强的照顾?她宁可自生自灭也不需要!
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傅岩脸色复杂的看着那瘦削的背影,垂放在身子两侧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冲过去抱住她。这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了,最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对这丫头的感觉也越来越微妙,让他有些害怕,怕自己会伤害到她。
他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也知道她对封予馨的敌意是因何而来,但他不敢去正视,更不敢去接受。在她那样的花样年华,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对于爱情只是有个懵懂的念想,并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感情。
或许过两年等她再长大一点,身边出现更多的优秀男生了,就不会再对自己如此迷恋。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将她守护好,而不是放任她的感情自由滋长。再成熟一些的时候,或许她才恍然大悟,这只是习惯性的依赖,并不是爱情。
每每想到这个,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刺入他的心,还在不停的用刀尖反复往里剐,从自己的生命中割舍掉最宝贵的一部分,那份疼痛也不过如此吧?
习惯了有这丫头陪伴,若是哪一天她离开了,并且和另一个男人双宿双飞,那他会不会像个送嫁的老爸似的依依不舍?答案是肯定的,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但他不能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点,“拐骗”了她,这是不道德的。
所以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她长大,直到她能弄清楚什么是爱情,那时才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该往哪走。如果到时她还像现在这般依恋着他,还会用那样灼热而带着欣喜的眼神看他,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她,给她最美好的未来。当然,前提是她不嫌弃他这个“老头子”,呵呵。
别墅里的某个房间。
南宫暮雪把包包里的那张纸拿出来,简单的说了一下和安舜禹的对话,然后等待封老大发表意见。这颗坠子一直都是他贴身戴着的,若说有什么玄机,他应该第一个发现。
同样紧锁着眉头,把那张纸和脖子上取下的吊坠两相仔细比较,发现连纹路都是一模一样的,疑问又加深了。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这东西是他们家族世代相传的,又从来没有对外展示过,那为什么会有人知道,并且还在寻找?
两人对视了半响,忽而缓缓的同时开口道:“最初的渊源!”除此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可能性。若能弄清楚这个东西的来龙去脉,或许一切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
不过女人天性的敏感和多疑此时又发挥了作用,南宫暮雪略带迟疑的问:“灏,你有没有想过,一直在追杀你的人,会不会和这个有什么关联?”当然,这只是她天马行空的一个猜测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作为依据,也就是两人茶余饭后互相八卦而已。
她这么一说,封予灏也只是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太可能。追杀我的你也有接触过,就是上次在a市码头被我们抢了一批枪械的人,此人是个心高气傲的黑社会团体的首脑,平时喜欢惹是生非。也不知怎么的,好好的在唐人街混就完了,他硬要招惹上我,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的,所以就有了后面的故事。但是从我调查的情况来看,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可能。”
那家伙被他一连串的抢了好几单生意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地盘上,不敢再随意出来乱窜了,至少不会有那个胆子向他公然挑衅。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再也没有发现过跟踪和追杀的情况,一切似乎都已经渐渐平息下来了。
但既然被人家盯上,他也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南宫暮雪似笑非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回是不是有了正当的理由回b国了呢?”
要想了解真相,只有接近家族的历史才有可能,所以他们还是回去请教威尔逊公爵,才会有收获,这就给回家提供了更有力的条件,不容他再拖延。
幸好手头还有几个重要的项目要跟进,而南宫暮雪学校里的课程也还没上完,所以两人商量好了,等到放假的时候就回去。
谦谦听到可以回去看爷爷,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还不停的在沙发上来回跳着:“耶!太棒了!我可以见到圣诞老爷爷咯!”在他的想象中,爷爷就是像圣诞老人那样慈祥的形象。因为公公是中国人,一点都不相似。
一家人耐心等待着假期来临的时候,为了顾及住在家里的那些“伤兵”——全都是为情所伤的人,南宫暮雪决定邀请一些学生到家里来玩,让这栋别墅变得稍微热闹一点。
霎时间,不小的院子里因为突然多出十几个人而有些拥挤,除了那些大学生,还有一个让封予灏很头痛的人也来了,还是他亲亲老婆的座上宾。
没好气的瞪着不远处的身影,他始终保持着警惕的状态,时刻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仿佛只要稍微靠近南宫暮雪一点,他就马上过去拉开距离。这幼稚的举动让封予馨不禁失笑,她老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走过去用手肘碰了碰他,小声打趣道:“老哥,你用得着这么一惊一乍的吗?嫂子都已经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了,又不会跑掉,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不以为然的白了她一眼,封予灏嫌恶的稍微移开身子,和她保持距离:“你懂什么?这家伙不时一般的讨厌,也不是普通的对手,我当然要多加留意才行。”他不是怕老婆会被人家追走,而是怕这男人会在后面穷追不舍,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令人反感。
如果是路边那些不知好歹的阿三阿四,他用得着这样严密盯防吗?要不是怕跟上去会被那女人嫌弃,他早就走过去一直在旁边“作陪”了,哪用像现在这样,看得脖子都泛酸了。
“哦?是吗?”听到他话里对那男人不经意的高度肯定,封予馨不禁起了好奇之心,目光不自觉的向那边瞟去,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她老哥给了那么高的评价。像是有感应似的,安舜禹也刚好转过头了,视线相对的一刻,朝她微笑颌首,算是打招呼。
看清他的脸后,封予馨只能说,这男人和老哥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各有千秋,都很吸引人。一个是和煦的微风,无论何时都给人很亲切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另一个天生就有着王者之风,霸气外露,令人望而生畏,却不得不对他折服。
如果让她选,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老哥这么强势又霸道的人,只有嫂子才能驾驭。物以类聚嘛,嫂子本身也不像她这么不中用,看看她经常把老哥摆布得东奔西跑的,就知道她本事不小。
她自认没有那样的个性和强悍的作风去hold住这样强大的男人,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个温柔的吧!可惜看上的,人家又不喜欢她,只能像现在这样黯然神伤了。
大学生们朝气蓬勃的状态,很快就把整栋别墅变成了一个游乐场。就连谦谦都很兴奋的笑闹着跑来跑去,一刻也停不下来,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都很喜欢他,几乎每个人都抢着要和他拍合照。
遇到了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人群,田甜也一扫今日的阴霾,兴致勃勃的参与其中。而她开朗的个性和漂亮的脸蛋更是赢得了男生们的欢迎,特别是其中一个叫托马斯的男孩子,一直都围在她身边。
见到斜倚在树干上失神的落寞身影,南宫暮雪心下了然,拿着一杯苏打水走过去,递到他面前:“怎么,眼看着有男生想追求自己的‘女儿’,心里不自在?”
刻意重读着“女儿”这两个字,并且满意的看到他的表情微怔了一下,头儿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平时执行任务的时候头脑很清醒,安排每个人的工作都是有条不紊的,现在仅仅是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就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作为旁观者,她一直都在看着这三个人的感情纠葛,最近似乎情况越来越糟。除了头儿还能保持正常的状态,一如既往之外,那两个女孩子已经失魂落魄好几天了。
没有过问是为了尊重别人的**,她也不会因为封予馨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子而偏袒,毕竟感情的事不能用任何的关系和条件去评判。即使他们是亲人,她也不会请求傅岩给封予馨一次机会,爱情不是做买卖。
狼狈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傅岩低头灌了一大口的苏打水,再抬起眼眸时,已经恢复如常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