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1 / 2)

沙发上的小姑娘朝着她的小姐妹们狡黠的笑了笑,手指点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身上。

同坐的小姐妹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是老气横秋,戴着眼镜沉默不语,书生气十足。

女子的手指缓缓移开,挪移向了另一个男人。

“师大穷。”

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呈现出多次清洗后褪色的痕迹,与沙龙里其他的人比起来,显得稍稍有些寒酸。

师大不需要学费,生源大多是这样出身清贫却腹有诗书的学生。

手指又一次挪开,女子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的朝着另一边儿的两个人点了点。

“燕京清华好通融。”

这次被她点到的青年们意气风发,衣裳合体又俊俏,手腕上还都绑着洋表,头发整齐的梳到了后头,比起学者来说,更像是世家里的公子哥了。

这两所学校里的学生大多家里有钱,毕业之后多会选择坐着邮轮去海外继续求学,性格也比前两所学校来的活泼。

几个姑娘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脸颊染上了些许的绯红。

如果能够结识燕京与清华的学子,今日这场读书沙龙就来的很值当了。

“咳咳。”

从门外并排走进来三五个人,不像别人脸上挂着笑意,这几个人的神色甚是冷漠。

穿的衣裳也是黑灰相间,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儿跳脱的颜色,如果不是脸上还带些颜色,简直要叫人怀疑是从照片儿里走出来的了。

沙发上的几个姑娘耸耸肩,脑袋凑在了一起,用只有彼此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笑起来。

“辅仁是座和尚庙,六根不净莫报名。”

辅仁是教会大学,从上到下治学严谨,但严谨过头后,不免显得有些拘谨。

平日里的沙龙里几乎见不到辅仁的学生,今日好不容易来了三五个,还只是自己人凑在一起,轻轻仰着下巴,没有要与别人结交的意思。

“辅仁的学生们还神气呢。”

传闻不可尽信,但百闻不如一见,就眼下的几个人来看,传闻也不可不信。

女孩子们说说笑笑,聊了半天的闲话,仍旧坐在原地没有起身去结交别人的意思。

手指从沙龙里的青年身上移开,挪到了桌上的瓷碟处,捏起了一小块四四方方的点心,朱唇微启,上下贝齿张开又合上,咬了一小块下来。

两腮鼓起,点心甜而不腻,与舌头搅弄在一起后,糖与杏仁的微苦混合在口中四散蔓延,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别吃了!”

坐在女子身边的同伴从她手里抢过吃了一半的点心,抬手拍掉了身上的点心碎渣,端正了身子坐好。

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穿的衣裳没有燕京与清华的学生来的精致,也没有师大与北大的瞧着学识深厚,更没有辅仁学子的神气,普普通通的寻常人而已。

可也不晓得为什么,不仅仅是沙发上的几个女子,沙龙里的所有人都暂时停止了手上在忙的事情,也不再继续与身边儿的人交谈,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走进门来的几个人。

直勾勾的看着他们进门,沉默片刻之后,沙龙里的学生们不分男女,争先恐后的迎了上去。

他们拉着刚进门青年的手,迟迟不愿意放开,用力的拽着上下甩着握个不停。

刚进来的这几个青年有些不自在,尴尬的笑了几声后试图抽回手,可换来的是与他们相握的人加大了力气,抓的越发狠了。

沙发上的几个女子,此刻也不再等着青年们来与她们结交,而是拿起了放在桌上做样子用的书本,起身缓步朝着那几个青年走了过去。

“上头几个学校,都比不上拿过枪与敌军战斗的冀北学子。”

以前北平的女学生们将燕京与清华的青年们视为最佳的择偶选择,但风水轮流转,而今的庄家已经换人来坐了。

运城百废待兴,冀北大学的校舍破败,没有修好之前只能举校搬迁。

凡有冀北学子出现的沙龙,燕京与清华的学子都要靠边站,手腕上的石英表比起扛过枪杀过敌的冀北学子来说,忽的黯然失色了。

第155章 正文完结

做完讲话之后,几个士兵将陆沅君从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的主城, 送回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冀北大学。

四下野望, 校舍俨然已是断壁残垣, 不复昔日的风光。本该是砖红色的墙,这会儿要么黑乎乎的, 要么灰扑扑的, 再或者干脆便坍塌了大半, 只能凭借残余的砖瓦来判断曾经的模样。

冀北大学是除了花花世界之外,运城最摩登的地方。主城的宅院儿里, 也不是谁家都能用上玻璃窗, 更不是每间屋子的每扇窗户都能透光。

打从陆司令掌权那时起, 给冀北大学的拨款从没有吝啬过丝毫。冀北大学不仅每间屋子都安着玻璃窗, 还在个别几间教室里安着花花绿绿的彩色玻璃。

简单的几何图案, 以及鲜艳的色彩,那些花花绿绿的只会出现在西洋传教士教堂里的玻璃,成了冀北大学一道摩登的风光。

可惜现在彩色的玻璃早已碎裂, 跌落在了地上,与泥土和凌乱无章的草丛混杂在一处。即便阳光洒下的时候依旧能反射出五彩斑斓,明媚耀眼的光, 但冀北大学里的人却没有以往停下来驻足欣赏的心情了。

不光不去欣赏, 路过的时候还要躲着,担心被支棱着的碎玻璃碴子所划伤。

撑着拐杖本就不便行走, 学校里又没有可以称之为平坦的道路, 让陆沅君走的越发艰难。总算是回到了安顿伤患的那栋楼, 主城里的枪炮声一刻不停,这里便不断的有人被送进来。

进了小楼之后,陆沅君瞧见走廊尽头的人面色沉重。

军医不敢直视陆沅君,守在教室门外的几个人通通垂头丧气,躲避着太太的视线。甚至不需要明察秋毫,换任何人都能轻易的察觉到,里头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陆沅君的衣裙上沾满了尘土,甚至还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迹,从外头回来已经是死里逃生。这会儿从教室里出来的军医面对太太,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太太,您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