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口鼻别过头去,二人走到了院墙边上。其中一个蹲下了身子,让同伴踩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双手扶住了同伴的脚,自己的双腿上用力猛的站起,把人托举了上去。
同伴的双腿一左一右,骑坐在了院墙上。双手探了下来,把下方的战友也拉了上来。
好在这户人家的墙头上没有碎瓷片子,要不然还没法子如此顺利的爬上来呢。
两人从院墙上慢慢的往房顶上靠近,这间房子距离那一小队的东洋人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了。
只要那些人一抬头,就能发现墙头上的他们,所以二人尽力不发出任何的动静。
从屋里穿出来的腐臭气味四散开来,微风吹来更是直往两人的口鼻里钻。好不容易爬从墙头爬到了屋顶,两人又停了下来。
方才的那间房子,屋顶的瓦虽然有新有旧,但好歹也都是瓦片。这户人家大概是个穷的,房顶破破烂烂。
甚至不用担心哪一脚会踩空,破烂的地方这会儿就能瞧见了。
趴在后头的士兵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前头的同伴,压低声音道。
“走吧,没事!”
因着他没当兵之前,家里头住的也是这种走风漏气的房子。春秋两季,外头下大雨,家里头下小雨,漏雨的地方得用盆接着。
天气冷了以后风雪交加,盖着被子也挡不住钻进来的凛冽寒风。他爹在天晴的时候就会爬上来,脸盆里和上胶泥和稻草,抹在漏雨的地方。
反正他爹没掉下去过。
“啊——”
耳边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女子的声音尖锐,刺的人耳朵生疼。
两人谁也不敢侧过头去看,东洋人肯定又对太太动手了。时间不等人,心一横两人便朝着屋顶继续爬了过去。
匍匐前进的时候,衣服与房顶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干!”
手脚的动作突然一停,枪法极好的那位咒骂了一句。
战友当即吓出了一声冷汗,这他娘的是你骂人的时候么?他挤眉弄眼的用唇语问同伴在发什么疯,对方的脸皱成了一团,鼻子眼睛挤在了一处。
抬起一只手,往身下点了点,正对他下颌的位置,房顶破了一个洞。
顺着屋顶的洞望进去,屋里头的惨状让人难以承受。按着老理儿办白事的人家,灵车上会画着阎罗殿的画。
十八层地狱,过刀山下火海,拔舌头后油锅里炸,灵车上画的东西足够让孩童做许久的噩梦。
而这间屋子里,比之地狱也所差无几了。
房顶烂成这样的穷人家自然吃住都在一间屋里头,地上散落着人的四肢,只有头还和躯干连着。
要怪只能怪他的眼神儿太好,从房顶望下去才一眼,就已经扫了个大概,且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头。
蛆虫自那与躯干相连的头颅上爬来爬去,从鼻孔里钻出,由顺着耳朵眼子钻了进去。
地上,墙上,四处是呈喷射状的血迹,一把带着血的斧头放在锅头灶台上。铁锅里黑乎乎的一锅,连着过头的炕上是比地上更叫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光裸身子的女人,两个四五岁的娃儿…
房顶上的两个人咬紧牙关,偏过头不忍心看,腰间别着的枪烫了起来,他二人继续埋头匍匐前行,终于停在了烟囱的后头。
眼神儿极好的那位,小心翼翼的将手探向了腰间,解开了枪套的搭扣,把枪托握在了手中。
“能打中么?”
见同伴的架势摆了起来,士兵凑上来用气声询问着。
“能,但那个东洋人跟太太离得太近了。”
如果他这里开枪的话,加上风的影响,很容易连陆沅君的命也一起要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不但没有救人一命,反而酿下了大祸。
端着枪紧紧的盯着那边院子里的动静,然而东洋人也不晓得在陆沅君的耳边说什么,就是不肯离开。
好一会儿后端着枪的胳膊出现了酸胀的感觉,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轻颤。
“你行不行啊?”
身边的同伴发现了男人的问题,要是不行的话还不如他提着枪闯进去算了。
“闭嘴!”
精神集中在枪口对准的方向,反手用胳膊肘顶了同伴一下,好让他不要打扰自己。
但不成想这间房子的屋顶太过脆弱,两人才只是这样一个不大的动作,房顶上脱落下来一块带着干稻草的黄泥土疙瘩,骨碌碌的顺着倾斜的房顶滚落到了地上。
落地之后土疙瘩碎裂开来,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两人立刻缩着脖子,藏在烟囱后头不敢抬头了。
小院里的东洋人也同样听见了这个响动,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空荡荡的没有瞧见人影,但声音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吧?
小队长将抵在陆沅君下巴上的枪口移开,站起了身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身过来,聚齐了胳膊。
扳机按下,子弹出膛,虎口处传来令他兴奋的酥麻。
“喵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