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区的电话是临时的拉的线,加上枪炮声不绝于耳,电话传到封西云那里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已经明确拒绝过自己的张督军为什么又打了过来?
“我妹妹已经许人了,我闺女今年才八岁。”
听筒里传来张督军的声音,混杂在沙沙的电流声中。
“停停停!”
封西云打断了电波那头的张督军,张督军妹妹也好,闺女也罢,除了沅君以外,给个天仙他也不要。
“我知道你就不答应,你要是娶了我闺女,就得叫我爹了。”
张督军想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封西云黑着脸叫自己爹的样子。
轰隆隆——
东洋军队的炮弹落在了封西云指挥部的附近,地窖里簌簌落下的尘土盖满了封西云的脑袋。
“你到底想说什么?”
相信听筒那边的张督军也听到了爆炸的动静,封西云没了和他纠缠下去,讨论娶他的妹子还是娶他的闺女这个话题。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的妹妹和闺女都没法子许给你……”
张督军停顿了几秒后,咬紧牙关。
“你就带着援军回运城去吧。”
那块地方不能丢,城中的发妻也不能死。
沙沙的电流声让张督军的声音听起来不够清晰,可带着援军回运城这句话,封西云听的清清楚楚。
“唇亡齿寒,我陪你淌一次混水。”
张督军说完这句话之后,留了个暗号,具体浑水怎么淌不能在电话里说,得用加密后的电报。
到他挂断了电话,封西云握着听筒,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才半天的功夫,张督军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别说什么唇亡齿寒的话,这四个字他在张督军的耳边念叨了好几个月,那人也没有松口。
今天突然就想通了,怕是不可能。
电话那头的张督军放下了听筒,低下头瞧见自己的手腕上还沾着一点遗漏的血迹没有擦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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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督军带着自己的队伍突然加入战局,给了封西云喘息的机会。肩上的担子稍稍放轻,他就立马调了三个团的人往运城方向折返。
然而路途遥远,东洋人没了中将之后,很快又找了替代的人来,并没有丧失建制。
封西云的援军没到,运城的城门已经被东洋人的炸弹给轰开了。
城中狼烟四起,到处是枪声与叫人惊骇的嘶吼声。
运城的守军从城门退下以后,按照命令化整为零,藏在运城各处的宅院里,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出其不意的偷袭任何靠近的敌军。
城里几处大宅院都被军队征用,百姓们集中被安置在了里头,外头有脱下了军装的军人守着。
东洋人本以为攻破了城门之后,就能顺利的拿下运城,把陆沅君抓起来,拷打一番问出埋在后山的黄金位置所在后,就杀了她给中将报仇。
然而进了运城,事与愿违,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运城的守军脱下军装换上了百姓们的不衣裳,冷不丁不一定从什么地方跳出来放一记冷枪。
而运城的百姓呢,见了东洋人以后也是投降的少,轮着锄头菜刀冲上来的多。
攻城的时候,东洋这边的队伍已然死伤了不少,剩下的人里苟团长的部下居多。
因为张督军突然下水,运城这边很难再有瀛洲士兵增援。为了让自己占据主要地位,攻破了运城的城门之后,派进城中的大部分都是苟团长的部下。
东洋人是拼死厮杀,苟团长的遗部就不同了,吃的是东洋士兵两个人的饭量,干的是半个人的活。
如果小队里没有东洋人盯着,指不定就放下枪找个墙根儿蹲着休息了。
而要是盯着东洋人少,还有自己放冷枪的。东洋军队里抓住了运城的守军,苟团长的部下趁人不注意,就会悄悄的割断绳子把人放走。
种种情况加在一起,对于东洋人来说,攻破城门后的战斗要来的更加艰辛。
加上新起的建康政府,运城已经是绵延三朝数百年的古城,新城旧城,还有租界加在一起,地方大的很。
瀛洲军队的人数没有办法覆盖在每一条街巷,代替中将上来的人,把矛头对准了陆家宅院。
一队以东洋人为主的小股军人朝着陆家宅院摸了过去,距离陆家宅子还有三条街的时候,他们就受到了从小巷突然窜出来的猛烈攻击。
运城各个地方都有可能冒出人来放枪,但近几天的时间,东洋人也摸出了一定的规律。
一旦他们阻拦他们前行的人多了,前头就一定是个安置运城百姓的避难所。
且就他们攻下的几个来看,反抗的枪声越密集,避难所里藏着的人也就越多。
此刻望着前方的枪林弹雨,是不是还有手雷扔过来,受命来拿陆家宅院的小队长心心里头有了结论。
要么前头是个极大的避难所,要么就藏着什么重要的人。
外围枪声响个不停,除夕夜里放鞭炮也不过如此了。
陆家宅子里的确藏着不少百姓,五进五出的院子容纳了百来人,大多都是老弱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