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还真的有点饿了。”他哼笑了声,用手托着脑袋,在柔软的大床上侧着身子,冰蓝色的眼睛望向她示意的方向,茶几上有一个绿色的小铁盒子,用红色的丝带系着,里面装的显然是甜甜的饼干一类东西。
“我去给你煮咖啡,”她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起身去到套间的小厨房里,打开了一个锡制的罐子,放了一勺子研磨好的咖啡粉到漏网里面,把壶里加了水,坐在瓦斯炉上烧开着……不一会儿,水开了,咖啡微微苦涩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她端着一杯热咖啡出来,看见他已经脱了白色衬衣,只穿着内衣,捏着一块姜饼,填到嘴里咀嚼着。她知道他一定是饿极了,否则不会主动吃甜点。
“好吃么?”她把咖啡端到他面前,看到茶几上一铁盒姜饼已经被他吃了一半。
他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在她腮边轻吻了一下,“姜饼味道还不错,谢谢,宝贝,是你叫的客房服务么?”
她轻轻摇头,“是我到广场对面的咖啡店买的,店里的面包和点心都是新鲜烘焙的,好香的,还有你喜欢喝的曼特宁,对了,旁边还有一家花店,里面的花都好漂亮啊……”
“你离开酒店到街上去了?”他把杯子靠近唇边,垂着眼眸,轻声问了一句。
她乌黑的眼睛凝视着他,并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不允许她出去,憋在这个房间里,都要发霉了,“我没有走远,就是到广场对面。”
“我会尽快想办法,不让你闷在这个酒店里。”他冰蓝色的眼睛抽动了一下,低头啜饮了一口咖啡,又填了一块姜饼到嘴里,“宝贝,再忍这一个星期……”他已经将咖啡喝了多半,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仰头靠在沙发宽大的椅背上,微微合上眼睛。
她眼看着他迅速地沉入了梦乡,不忍心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拨开白色的落地窗帘,轻合上那开着的一扇窗子。他订的这个套房楼层位置很高,能够透过落地的窗子俯视整个广场,因为已经是深夜了,广场和街道上灯火稀疏,只有几点霓虹和漫天星光在交替地闪烁着,一座哥特风格的拱门建筑,是广场的中心,黄铜铸造的胜利女神,高高立在战车上,展开她的羽翼,手中的利刃直冲上天……
她又回到了沙发上,静静地注视他的睡颜,他一定是很疲劳,似乎立刻就沉入了深度的睡眠,呼吸均匀,她端起他放置在茶几上的白瓷杯子,就着他的唇印,啜饮了一小口咖啡,这杯不加糖也不加奶的苏门答腊曼特宁黑咖啡,因为凉了显得格外的苦涩,他喜欢这种醇厚、饱满又强烈的口感,喝酒喜欢伏特加,咖啡喜欢曼特宁,她又啜吸了一小口,厚重的褐色液体在她唇齿间流动,她皱着眉头咽下去,浓浓的苦涩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回甘。
他为什么不希望她走出这个房间的原因,其实她该知道的,深夜的这个城市是那么宁静,温柔的夜风吹过,漫天的星光和浪漫的咖啡香气,深夜幽会的柔情蜜意的情人……白天,她看到广场上游行的队伍,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整齐的行礼,响亮的声音震彻云霄。她不喜欢那种感觉,即使是紧闭着窗子,拉上窗帘,还是能听到那躁动的声音,她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到,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黑色的长龙般的队伍那么整齐、有序,与街道两旁陷入了疯狂的呐喊着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碧云强忍着苦涩把咖啡喝光了,把那只空的白瓷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重新凝视着沙发上睡熟的他,抚摸着他的嘴唇,他皱了皱眉头,睫毛眨动了一下,却没有惊醒过来,她轻声在他耳边重复着他对她说过最亲密的爱语,“爱是笼罩在晨雾中的一颗星,没有你,天堂也变成地狱,可爱的战栗,微妙的颤抖,羞怯美丽的拥抱……什么是爱,爱究竟是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够解答。”
他睡的很沉,过了一会,她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只穿着丝绸的小内衣,他又是已经洗了澡,打扮齐整,正在房门边的衣帽间里,拿起台子上的一只白色手套,熟稔地戴进左手……她从床上蹦了起来,光着脚丫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身后,猛地抱住他的腰身。
“宝贝,别闹,我只有30分钟。”他早就发现了她的偷袭,只是没想到她抱住他不肯撒手。
她把他按在沙发上,跨坐在他的腿上,硬是把他打得很整齐的领带从制服的交叠领子里面抽了出来,揪住他的领带的姿势,彷佛是牵着一只小狗的链子,她突然玩心大增,也学他的样子,在他耳边吹吹小风,“不嘛,就不放过你。”
“我的小猫,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他伸出双手,把她结实地揽在怀里,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真的只有30分钟,现在只有28分钟了……”
她知道他只有半个小时,才故意整他的,用温润的脸颊在他腮边磨磨蹭蹭的,嘴唇若有若无的蹭过他的唇,“唔……你这个磨人的小家伙。”他白色手套插入到她黑色的发从中,爱怜地抚摸着,她注视着他冰蓝色的眼睛,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
“小家伙,很快就让你知道后果,不该诱惑我。”他眯起眼睛,语气有些威严。
……
32第三幕—5遭遇搜查
碧云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心脏剧烈的跳跃渐渐平复,脸上的红晕也消退了下去,她从洗手间里出来,突然听到楼道里有些喧闹,有急促的脚步声,有男人和女人的喊叫声,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喊,碧云有点好奇,想出去看个究竟,刚想推开大门,耳边回响起他的叮嘱,还是算了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跟自己也无关,她这样悻悻地想着,如果想知道的话,在门口守着的那个便衣警察进来给她送午饭的时候,可以借机问他,他一定会给她一个合理认真的解释。
她转身朝着里间卧室走去,懒洋洋地剥开纱质的垂帘,躺回到床上,被子和枕头很凌乱,宽大的巴洛克式的皮质沙发上搭放着他的黑色风衣,还有几件他换洗的衣服,碧云瞟了一眼那些东西,平日里他总是很整洁,一丝不苟的整洁,或许是今天早晨走的太匆忙了,才来不及整理这些东西。
她决定先在床上躺上一小会儿,再去把他的衣服洗干净,晾干了,备他明天换用。打开床对面柜子上摆放的那个黑白小电视机,虽然它只有几个频道,这可是个奢侈品,陪伴度日的好朋友,可是播了一圈频道旋钮,碧云悻悻地发现,自己喜欢的英文节目又少了一个,她不喜欢这些频道,尤其不喜欢实事和新闻,可是这些东西充斥着各个频道,如果运气好的话能看到一些音乐节目,旋转到了一个新闻的频道上,闪过一阵雪花,她竟然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碧云吃了一惊,这真是个有趣的事情,那段配音“刺啦刺啦”地,根本听不清内容,图像也不是很清楚,她把脸凑得更近,紧盯着屏幕看,他紧随在一个人的身后,他们好像是刚刚从火车上走下来,一对军乐手奏起了欢迎乐章,两排持长枪的礼宾士兵在列队迎接,等他们走过队列的时候,士兵们把原本立在地上的枪,“哗—哗—”地一声整齐地举过头顶,好像他们此行是为了会见什么人,有个身材不高的穿着独特军装的男人站在站台上,他在电视上的样子和他本人不太一样,表情非常严肃,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但是,那张俊美的脸,挺拔狭长的身材,让人很容易认出是他。他行礼的时候,在站台上的那个男人向他和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招手示意,她没有太注意这个细节,也不在乎另外两个男人的样子,只想把他看地更清楚一点,可是电视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又闪起雪花了,拍了几下,还是不见好,她只好换到了那个经常放音乐的频道。
碧云有些无聊地躺在床上,倚靠着松软的枕头,嚼着警卫员为她买回来的对面蛋糕店的一袋姜饼……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显然有人想要破门而入,她仓皇地刚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了客厅里,几个表情严肃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件丝质的睡衣除了包裹得不严实,还把她□的形状隐现。
这些男人赫然散在客厅里,为首的一个高个子、蓝眼睛的男人,从他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灰色的铁牌,在她面前亮了一下,那牌子很亮,有些刺眼的反光,碧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眼睛,依稀看到牌子上面有个鹰徽。
“抱歉小姐,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高个的男人收起了他的牌子,凌厉的眼神扫过这个卧室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她的身上。
她被他的眼神盯的很不舒服,但是她有些无奈,也不能拒绝,因为那铁牌说明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一群执行特殊任务的警察,显然这个高个男人打算站在她的面前,负责询问她。与此同时,其他几个人已经将外面几个房间搜了个底朝天。
碧云赤着脚,顾不得地毯有些扎人,走到卧室的橱子前,从下面的一层柜子里,拖出自己的行李箱,箱子的夹层里塞着的她的几本证件,那都是她到了这个城市之后他给她的,或许哪里被他改过了,她再也没看过,并不清楚到底把她改成了什么身份……那个男人一直在翻查着那三个小本子,时不时地抬起眼睛,打量着她的脸,显然外面几个人也并没有发现什么。
“小姐,刚刚和你在一起的人呢?”高个警察那犀利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被褥,若有所指的轻笑着说:“我想应该是个男人。”
说完这句话,他并没有留给她时间解释,而是一把掀起沙发上盖着的床单,碧云知道,那下面放着一件黑色的制服大衣,是他的大衣,因为天气暖和,就没有穿。这个发现显然让高个警察吃了一惊,或许他原本是以为下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下意识地提起那件做工考究的制服的领口,表情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手中黑色的风衣,只见板挺笔直的肩线上面的挂着那两枚肩章,金色的粗线和闪亮的星,那么明显,男人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光,在制服的左胸上方,还别着一个枚独特的鹰徽,那徽章的主体与每个军人佩戴的都一样,是一只鹰,不同的是下面的橡树叶的两侧,有两枚交叉的金色的箭,看清楚了这些,这个高个的男人终于开始脸色大变了,另外一名警察同样神色凝重的走上前来,一边打量着碧云,一边在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非常抱歉,夫人,打扰了您的休息,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请您谅解。”男人一改刚刚异样的语气,谦卑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把那件制服捧着,平整地放在桌子上。
碧云并不想多跟他们多废话,她只穿了一件长过膝盖的蕾丝睡衣,在这些陌生男人面前就这样站了好久,空荡的双腿间凉丝丝的。
“先生们,你们想干什么?”碧云循声望去,是终日在她门口负责守卫的那个便衣警察,刚刚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显然他来的很是时候,他似乎是敏感的意识到了事情的始末,原本埋在胸前外套里的右手,并没有掏出手枪,而是掏出同样的一枚圆形的铁牌,与屋里的几个黑衣人互相对了一下,守卫那灰色的眼睛,盯着他们,挑动着眉毛,语气有些不满地反问到:“你们是v处的人?我是i处的……”
碧云抽身退了几步,到了卧室里面,紧紧并拢着腿,座在沙发上,不想听他们之间轻声的嘀嘀咕咕着什么。
“我想……是有些误会,不过现在已经解除了。”高个子警察笑的非常尴尬。
“非常抱歉,长官,打扰了您执行公务,非常抱歉,夫人。”他们和先前进来的时候,如同一群气势汹汹的恶犬完全不同,脚步轻的像温顺的小猫一样,礼貌地告辞,迅速撤离了房间,又轻声地为她关上房门。
“凯蒂小姐,非常抱歉,我刚刚听到下面有些骚乱,所以去勘察一下,没有想到,您受到了打扰。”这个守卫一直尽职尽责地为她把门,比之前那个还要认真,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她不知道那个叫“卡尔”的人被替换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没有及时阻拦她到广场对面买了一袋姜饼。
“没关系的,谢谢你帮我解围。”碧云冲他干笑了下,环视着满屋子的狼藉。
“我来帮您打扫。”他赶紧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她俯身下去,把客厅地上散乱的沙发垫子重新拾起来……
“可是……这件事情?”他不肯离去,站在门口望着她。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讲的。”她抬眼看了一下那个守卫灰色的眼睛,上前一步,轻轻把房间的门关上。
把他的衣服都清洗干净,晾晒到了阳台上,她爬上床去,继续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电视机里,嚼着那剩下的半袋姜饼,仍旧是音乐节目,那个女高音的歌者唱地很热闹,可她的眼光却是木然的。
这一夜,他依旧回来的很晚,这些日子都是如此,他至少要忙到9点以后,从来没有机会跟她共进晚餐,他亲吻了她的嘴唇一下,就放下公文包进到洗手间里。她替他把那个沉重的黑色皮包放到里屋的柜子里,又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只听见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不一会,他赤着上身从里面出来,她就守在旁边,递上衣服,他微笑着问她,“衣服是你洗的么?”
“恩。”她的脸不知不觉的红透了,埋着头轻声答应着。
“可以叫克劳斯送到洗衣房去,不必自己洗。”他对着镜子,用白色的浴巾擦拭着头发,那金色的发还是湿漉漉的,颜色显得有些深,在全干燥了之后,就会变成那种夏日下的沙滩般浅浅的金色。
“又没有多少活儿……”她惦着脚尖,帮他擦拭由发尖滴到脖子上的水珠。
背过头捏起挂在衣架上的他的制服袖子,检查了一下领口和袖口,“我顺手就做完了。”在右边袖口那黑色的毛料上面粘了些什么乌黑的东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用指头抠了一下,那几点污渍是渗透进了毛料里面的,“制服有点脏了,这个恐怕得送洗衣房了,没有熨斗的话,不会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