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坐在俱乐部的小礼堂里,前方是个小小的舞台,红色的幕布缓缓的拉开了,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捏着一条手绢,翘着兰花般的手指,她面颊微丰,匀净的脸蛋儿,长脖子,细腰肢,嗓子里发出软绵绵的又嘹亮的声音。
“天啊,是芷伊。”这的确让碧云吃了一惊,听着朋友的演唱,她唱的很好,难怪她常说自己有个外号叫做“小周璇。”礼堂里的观众大多是大学的师生们,前排坐着几个军官,其中有艾克尔,他似乎听的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坐在侧面不远处的碧云正望向他。她收回了眼神,有些落寞地望向台上,专心地听她唱歌。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哎呀哎哎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哎呀哎哎呀郎呀,
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谁不,
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哎呀哎哎呀,郎呀,
穿在一起不离分。”
今天热闹的晚会,并不能让她的心情愉快起来。回去的路上,是艾克尔为她们开车,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像个专职的司机一样,载着她们穿行在林荫道上,驶入了郊外的这所房子,警卫似乎是认识他的车子,很快就放行了。
“碧云,你还好吧。”因为她突然说自己不太舒服,打算离开,芷伊没有来得及换下演出的服装,整个人亮闪闪的就护送着她从礼堂出来,在车子的后座,她的身后位置,摆放着一大束鲜花,那是她的同学们对演出成功的祝贺。
“恩,我很好。”碧云的眼神不经意地瞟过鲜艳的玫瑰花。“谢谢送我回来。”她并没有望向前排的艾克尔,而是眼神散乱地道了声谢,钻出车子。
“等等,艾克尔,请你等我一下,我送她进去。”芷伊也打算下车。
“不,不用了,我自己进去,你们回去吧。”碧云朝她绽出一个微笑,芷伊仍旧是下了车,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到:“别多想了,他肯定是有临时任务,不方便说。”
碧云点点头,她知道芷伊已经问过艾克尔了,他的回答是,虽然他们的关系不错,但是他的行踪向来是机密,不能够透露,这次调动去了哪里,他也并不清楚。她已经无心去关心他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扭头向院子里的房子大门走去,突然间,她发现,那辆黑色的梅赛德斯车子就停靠在院子后面,大厅的灯也开着,三楼会客室的灯也亮着,碧云没有向朋友告别,朝那屋子里面的光亮之处冲了过去。
……
会客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隙,她猛地推开了门,一个制服笔挺的男人正在收拾着文件柜里的东西,他听到了那急促上楼的脚步声,转过身来,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注视着这个闯入的女孩。
她的希望再次落空,喃喃地出声,“雅各布上尉……”
“凯蒂小姐,又见面了。”他眼神闪烁了下,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沉吟了半晌,她还是问了出来,“上尉,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对么?”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纪律。”他望着她,说的很平静。“希望你能够谅解。”
她又是沉默了许久,心想自己不该总是提一些让他尴尬的要求来为难他的,
“那么你会见到他的,对么?”
“是的。”他点点头,继续把文件柜里的一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摆放进地上的纸箱子里……
“请你帮我捎一件东西给他,好么?”
上尉停住了手中的工作,直直地望向她。
雅各布上尉走了,另外一个副官和他一起抬着两箱仔细打了封条的文件,和一些她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东西,他们进到车子里,她从二楼的窗子里目送那辆黑色的车子远去。还有3个小时,复活节的钟声就会响起,从这个周四开始,每天的这个时候,钟声都会响彻整个城市的上空,现在大家都在做什么,芷伊一定在广场上看烟火,她能够想象到那绚烂的情景,尽管朋友再三邀请,可是她就是无心去看,思念分分秒秒都在折磨着她,她知道雅各布上尉会成全她的,一定会把那个小八音盒带到他的身边,但是他会怎么样,她真的不敢保证。
碧云坐在宽大的躺椅上,望向夜空,这里是郊外,看不到芷伊所说的复活节烟火,一颗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三天了,她第一次哭,可是一旦开始落泪,就再也止不住。
深夜,窗外的广场上,灯火通明,因为局势有些紧张,复活节游行被勒令停止,但这似乎丝毫没有人们对于节日的热情,晚上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他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会见这位深夜赶来的工作勤勉的下属。
“雅各布,你来了,我以为你明天早晨才会到达。”
“我赶来向您汇报,您要的东西我全部都整理好了。”雅各布上尉示意那些摆放在墙角的纸箱子。
“好的,待会儿交给秘书,”他看了一眼,又微笑地望着雅各布,“其实这样的小事,本来不需要动用你,但是新人总是做不好,所以我把你调任到这里。”
“能够追随您的左右是我的荣幸。”
“好了,你去休息吧,今天是复活节,他们下午都过节去了,放你半天假。”
雅各布上尉并没有动,“怎么?还有什么事么?”他下意识地扫过墙上的挂钟,“上帝,已经快要午夜了么,我竟然忘记了时间。”他温和地望向站立的笔直的军官,有些诙谐地说到,“在你眼里,我是个难以忍受的苛刻的老板。”
雅各布上尉回以微笑,把手中拿着的一个盒子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一角。
“这是什么?”他微微蹙眉问到,不记得自己点名要的文件里有这样一样东西。
“是专程带给您的,来自南部城市的小问候。”雅各布说的声音很轻。
“什么?”他有些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