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整齐干净,出门前换衣服弄出的凌乱已经收拾了。
张雁声脱了参加寿宴的裙子直接进了卫生间,洗了个澡裹着浴巾,抹完了护肤品,她顿了顿,抹了抹镜子。
镜子上被抹出一片清亮,清晰地映出了十五岁少女的模样。
张雁声看了片刻,扯开了浴巾,在镜子前面转了个圈。
后颈没有,手臂没有,臀上没有,大腿根没有,脚踝也没有。没有,她那些纹身一个都没有。
干干净净的一个少女,重头来过的人生。
张雁声重又裹上浴巾回到卧室,换了睡衣躺下。她想不通为什么会重生到这一年,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别的吗?
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躺着也一时半会睡不着,张雁声又爬起来找出手机,翻看里面的信息。
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信息。十五岁的姑娘既中二又愤懑,那些动辄就要爆发的戾气,从那些信息里都能看得出来。
张雁声丢下手机发了会儿呆。站起来,却看到干净的书桌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几摞书。走过去一看,罗姨已经把她初一初二的各科课本都找出来了,按照科目整理得整整齐齐的。
张雁声拉开椅子坐下,翻了翻那些书。
语文不用看了,别的课本翻了翻,数学公式定理定义一个都想不起来了,化学、物理、地理、生物都如此。
张雁声合上课本,长叹一声。
但正所谓“来都来了”,人都已经回到十五岁了,马上要去上高中了。不行也得行,不能上也得硬上。
张雁声把课本推开,椅子滑到电脑屏幕前,打开电脑,拉了个时间表。
数理化,跆拳道,散打,还有那些后来被她丢下了的琴棋书画……一项一项的,添进表格里。
明天开始,重新做人。
张寰一大早起来下了楼。
他年纪越来越大,不比从前年轻的时候能睡懒觉,睡眠越来越浅,时间还越来越短。这是衰老的征兆。
家里的佣人都知道他的作息,阿姨们起得比他更早,他一下楼,早餐报纸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寰喝着咖啡,看着报纸,却听见外面传来“啪啪”的响动。一大早的,干什么呢?
张寰端着咖啡过去,却看见庭院里张雁声立了靶子。她穿着道服,一身白,好看着呢。
一个侧踢,准确无误地踢到靶子,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大暑假的不睡懒觉?怎么这么勤奋?张寰有点纳闷,好像从昨天晚上,大女儿就有点不太对劲似的。
他也没打算打断她,看了一眼张雁声,啜了口咖啡,就打算回去继续他的早餐。走开了两步,又退了回来。这一回,仔细看了一会儿。
张寰推开落地玻璃门,走过去:“雁雁,爸怎么觉得你这架势比以前厉害了?”
这简直废话。二十一岁的张雁声比十五岁的张雁声多练了六年呢。
也是仗着这身手,张雁声才无所顾忌地在外面跟那帮子狐朋狗友鬼混。这就是俗称的艺高人胆大。
只是想不到那帮混蛋玩意净搞歪门邪道,敢给她下药。
张雁声想着自己成天跟这帮王八蛋在一起混,浪费生命,浪费青春,最后就还没了命,就恨得不行。
那一腿凌风而至,狠狠踢中靶子,发出了格外响亮的一声。
张寰都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我是黑带。”张雁声意简言赅地回答。
黑带红带的,那种玩意不就是哄着学员花钱的东西吗。张寰对张雁声学跆拳道和散打这种东西一直不太感冒。这是张雁声妈妈非让学的。
但张雁声自己也有兴趣,就一直坚持下来了。
张寰点头,笑眯眯:“挺好,挺好,没白学。”
张雁声特腻味张寰这副模样。他每次想和稀泥的时候都是这副神情。张雁声看见就来气。
清晨的训练也差不多了,张雁声擦了把汗,说了声“我回去了”,就撇下张寰上楼了。
张寰在庭院里慢悠悠地品着咖啡。
清凉的早晨,老婆孩子们都还没起床,没人吵架没人呱噪,多么美好静谧啊。
人到这岁数,想求个清静都难,唉。
喝完这杯咖啡,去公司吧,还是办公室清静自在。
张雁声洗了个澡,洗去一身汗,清清爽爽地坐到了书桌前。
她盯着那几摞书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先从初一数学开始,翻开了书……
……
其实也没有多难。只不过后来张雁声沦为学渣,内心里对学习存了厌烦和畏惧而已。现在一条条抄写着公式和定理,脑子里特别清醒、清晰。果然二十岁以后的大脑,没法跟十几岁的比。
张雁声渐渐学了进去。
数学学累了,换了物理。家里的各色人等也都逐渐起床了。
隔壁忽然传来了嘶喊声。
张鹤翎大叫:“你给我放下,那是我的!”
张硕成蛮不讲理:“给我!”
“玩你自己的去!”
“我的没了!”
张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