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打出来的清单事无巨细, 每天用了什么药,做了什么扫描, 写得清清楚楚。
早年的时候,候旺母亲检查出来身体有很多毛病,但是一直拖着没去医院,似乎也没什么大事。但候旺突然把她拉去医院住着了,一群医生给她做了检查, 检查出来了一大堆很严重的毛病, 必须住院观察。
候旺让妈妈别担心:“有人要给我们捐款, 医药费他都出了。”
“什么人啊, 为什么要给我们捐款?做了要有良心,我又没生病,你可别让人给骗了!”
“钱多得花不完的人。”候旺看她不乐意,还是坚持让她在医院住下了。
天降横财, 不花白不花。
他在学校让赵远阳当面污蔑勒索后, 没想到没人站在自己这边, 反而都和赵远阳统一战线,要求他还钱, 打欠条。凭什么!钱又不是他逼赵远阳给的!
他从学校跑出去, 跑到了医院。
陈一鹏跟着他。
学校原本是不能随便出去的,不过候旺和陈一鹏是体育生,很多时候都会外出训练、比赛,保安就放行了。
两人到了医院,候旺便看见母亲躺在走廊旁的病床上, 无人照料,也没有输液吃药,问她怎么样了,她说难受:“旺啊,不是说有人给我们捐款吗?”
候旺神色一僵,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让陈一鹏看着点,就很着急地要去找医生理论。
医生也给他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他妈妈会这样的原因,候旺却不肯听,不肯相信现实:“既然是用药的问题,你们医院为什么一开始不提醒我!你们就是想骗钱的吧!”
“用药前,我们开药方的医生提醒过你,说物极必反,药再好,用错了,不仅会没作用,还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但是候旺却说:“那就用对的药,但是要最好的。”
病人家属一意孤行,医院也没办法,好在病人对药效吸收得很快,身体渐渐好转。
但就在快好了、可以出院的关头,医药费停了。
这才出了岔子。
候旺心里有一丝懊悔,可更多的,是认为赵远阳既然出了这笔钱,就不该突然中止。
他借了点钱,拿出了积蓄,买了点药,就让母亲回家住,嘱咐她记得按时吃药。
一想到就连朱老师都要求他还赵远阳钱,他就不想去学校了。
不上课可以,但是训练不能拖,他们跳高队的教练是你旷一次训练,就要把你赶出去的人,所以还是得去学校。
赵远阳拿着厚厚一摞清单去了学校,昨天他直接走了,没回来过,也没给魏海打过招呼。
今天到的时候,发现魏海居然已经到了学校,趴着睡觉。
班上只有魏海一个人在睡觉,别的人都下去跑步了。
赵远阳一拉椅子,他就听见了,旋即抬头起来。
“早上好。”赵远阳坐下来,心里想到了昨天他和戎哥在楼梯下面说话,老余突然出现,大喊了一声魏海名字的事。
他当时是有点慌乱的,可赵远阳觉得他和戎哥好像也没做什么,就亲了下巴,也没亲别的部位,说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魏海抓了抓自己的飞机头:“早上好。”
赵远阳侧头仔细地看了眼他的神色——没什么不对的。
魏海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只不过今天来得稍微早了些,而眼睛下面是一团乌青,似乎是没有睡好的模样。
“你昨天失眠了?”
魏海捏了捏自己的后颈:“落枕了,没睡好。”他看向赵远阳桌上,“这什么啊。”
“医院清单,都是钱。”赵远阳问,“四海,你知不知道该怎么讨债?”
“讨什么债,跟谁讨债,那个猴子?”
赵远阳手指点了下那堆清单:“这个。”他还真没做过讨债这种事,第一没人欠他钱,他的钱都是自己送出去的,送出去完了别人指不定在背后骂他傻呢。第二哪怕真有人欠他钱,赵远阳也不是会自己出马去讨债的人。
但这次不一样了。
他给魏海解释清楚了原委,魏海就立刻来了精神,那副懒散的模样一扫而光。先是在赵远阳面前咒骂了一大堆脏话,接着眉飞色舞地出谋划策起来:“你等下去他班上,不,是我们去他班上,我是你打手,你就趾高气扬把这摞费用单丢他脸上,”魏海说着学起来,拿着数学书朝着空气重重一扇。
“像这样。”
赵远阳似懂非懂,抓着一本语文书开始练了起来。
教室里没人,都去跑步了,所以没人看见他们的中二样。
“对对对,就是这样,然后恶狠狠地跟叫他还钱。你要不要红油漆?我可以托人送到学校了。”
赵远阳:“……”
“红油漆…还是算了吧,他要是不肯还,再用红油漆。”
赵远阳没干过这种事,虽然他混,但是他从来也心大,不觉得这点钱有什么。
主要是赵远阳觉得他太讨人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副你穷你有理的模样,觉得他理所应当就是该给钱,赵远阳就不能忍了。
赵远阳跟着魏海排练了好一会儿,还打电话去问人取经。
薛问给他们说了几个要点:“讨债一定要狠,首先要踹门——前提是门开着,要是门关着,就打开了再踹。”
赵远阳发问:“为什么是打开再踹?直接踹不可以吗?”
“因为门关着,你踹不开,而且脚会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