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梅石坚在旁凑趣道:“百损道长武功出神入化,那是不用说的。就连他门下两位高足,也有‘玄冥二少’的美称,绝对不输给六大门派的门人。三位诚心诚意,甘愿把在西域得来的宝物献给湖主,聊表崇敬之心。”

他急于取信苏夜,话说的未免过了。百损道人咳嗽一声,用目光示意。他的大弟子手中正抱着一个很大的木匣,见到师父的眼光,便站起身来,用还不甚熟练的华语说道:“请龙头过目。”

这句话刚说完,他师弟也站了起来。此人比师兄浮躁的多,看着苏夜时,情不自禁地露出垂涎之意,虽不至于像平常的好色之徒那样,把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但目光不离她身上,很容易使人发现不对。

他手中抱着第二只木匣。匣子形状狭长,仿佛用来盛装书画卷轴,而非放置刀剑。

苏夜俨然笑道:“这可真是太客气了,不必如此破费。”却在椅子上坐着不动。

大徒弟手捧木匣,走到苏夜身前,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打开匣子。木匣中流光溢彩,宝气灿然,居然装满了西域特有的猫儿眼、碧玉、明珠、各色彩色宝石。其中摆有十几种金饰,全部工艺精湛,款式优雅华美,极有异域风格。想来他们三人知道十二连环坞龙头是个女子,因此特意投其所好。

苏夜伸手探向一只金镯,指尖碰到镯子时,微微一滞,旋即将它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赞道:“不说此镯本身的技艺,就是镯子上镶嵌的宝石,也值几百两银子了。”

几个人见她伸手触摸饰品,并连连赞扬,脸上都有喜色。大徒弟将木匣放到旁边的小桌上,退到她身边,让师弟带着那个较长的木匣,走到她面前。

百损道人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觉惋惜,然后才说:“这只匣子里,放的是中原因战乱而流落入西域的珍贵字画。老道听说龙头平日常以书画自娱,斗胆献上。”

苏夜微笑之时,简直如杏花初绽,清艳妩媚。二徒弟从近处见到她的笑容,不禁看的出神,先愣了一下,才下意识按住匣子侧旁的按钮。

刹那间,木匣盖子骤然开启,从中射出数排细如牛毛的毒针,直奔苏夜面门而去。与此同时,大弟子霍然而动,举掌拍向她后心灵台穴。二弟子动作丝毫不比师兄慢,一样掌出如风,拍的却是她的头顶。

苏夜前后左右去路都被封死,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迎接自己死期的到来。

然而,她半点也不动声色,举掌轻按向二弟子手中那只木匣。这一掌速度看似缓慢,实际后发而先至,抢先截住了那排细针。细针刺在她柔嫩的掌心上,也像刺进了水中,不仅速度骤减,还被水中潜流裹住,身不由己地涌向相反方向。

两人手掌尚未落下,苏夜已结结实实地按在木匣之上。只听一声震响,木匣炸成碎片,匣中机关本为金属制成,竟被她怒潮般的掌力打成了金属薄片,跟着无数木屑一起飞了出去。

二徒弟生平好色,之前还在打如意算盘,心想师父好权,师兄好酒,那么得手之后,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必定会成为他的猎物。没想到下一瞬间,他就觉得被潮水当头拍中,练了近三十年的玄冥神掌还没来得及发力,便被这股巨力弹了出去。

他并没感到疼痛,只觉得控制不住四肢百骸,直至背心着地,全身上下痛不可当,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被她击飞。

苏夜见强敌在旁,出手有所保留,并未当场要了他的性命。此时,大弟子的手掌恰好拍到了灵台穴上。他掌力阴寒狠辣,带起劲风,却没带起她头上的一根发丝。他尚未觉察有异,还以为自己得手,却在碰上她衣服之时,觉得右掌没入了一大堆炽红的火炭,烫的大叫一声。

苏夜一声长笑,笑道:“离卦为火,难为你了!”

在场的人中,只有百损道人跟的上她的速度。他年纪和张三丰差不多,修为比张三丰差,心境也远远不如。但玄冥神掌天生阴毒狠辣,面对寻常对手时,足以弥补任何修为上的差距。

二弟子被她掌力震飞,百损道人正从座位上跃起,双掌化作万千掌影,当头向苏夜罩下。他掌法繁复精妙之处,还在杨逍之上,而掌力沉雄冰寒,也是杨逍远远无法比拟的。

旁人若使用这种掌法,往往虚实相间,以虚实转化,影响敌人的判断。他却掌掌是实,拼尽全身功力,恨不得一掌把苏夜立毙当场。

由于苏夜要接玄冥神掌的掌力,大徒弟手掌受伤,玄冥真气被先天离卦的炙热之气消解少许,此外再未有伤损之处。但百损道人掌风一到,可不会顾及徒弟还站在旁边。他被寒冷至极的掌风一逼,顿时喘不过气来,急忙向后飞退。

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一声清越龙吟,夜刀离鞘而出,挡住了他的去路。苏夜对自身实力,以及敌人实力都很清楚。但玄冥神掌非同小可,对方又在和她生死相拼,她绝不敢掉以轻心。

绝大多数坞主并非一流高手,根本没资格让她出刀。他们也是第一次领略夜刀的威力,就像在旁观看决战的明教中人一样,只有赞叹惊讶的力气,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夜刀一出,由黑光带出血光,将站在苏夜座位旁边的人一刀两断。血光飞溅中,刺骨冰寒的寒气弥漫开来,一半来自玄冥神掌的威力,一半是夜刀受到内劲激发,从刀锋上迸射出的寒意。

室内黑光滚滚,掌风刀气所及处,木制桌椅全被拍碎削断。三位坞主方才明白,下在首饰上的毒对苏夜全无效果。她武功之高,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

他们呆呆瞪视着,忽地想起自己还能逃,不约而同,拔腿向门外逃去。然而,龙吟声忽地逼近,转瞬近在眼前。劲风割面如刀,竟硬生生将他们逼回屋里。

百损道人知道今天绝对讨不了好,趁苏夜撤刀的机会,不顾还在地上躺着的徒弟,夺路而逃。他不从正门走,一掌拍碎两扇纱窗,急急掠向窗外,逃到半路,忽见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月过中天,映的湖面澄净如素练,天地表里澄澈。月色湖光照在这人脸上,清清楚楚照出了他的容貌。

百损道人喜怒不形于色,一见这人,竟是悚然一惊,叱喝道:“阳顶天!”

他反应倒也真快,避过迎面而来的“大九天手”,人已经坠向鄱阳湖中,深深没入了水底,眼见就要泅水而去。阳顶天不谙水性,正没办法,却听苏夜笑道:“劳烦教主帮我看着这群不成器的属下!”

话音未落,苏夜越窗而出,跃进湖中,身影在水上闪动一下,便游鱼般潜了下去。如镜般平滑的水面忽然波纹骤起,出现一条笔直的水线,直奔百损道人。

阳顶天第一次见她泅水的功夫,虽然依照她的请求,进入这间大寨之内,防止还活着的人逃走,却始终站在窗边,望着湖面上的情况。

第二十二章

过不多时,苏夜蓦地冒上水面,竟没发出半点声响,犹如生于水中的幽灵。她纵身跃起,踏水而至,掠上水寨长廊,轻轻甩了甩湿透的头发,笑道:“好费力气。”

阳顶天亲眼目睹她踩在水上,微觉愕然,奇道:“久闻达摩禅师有一苇渡江的神技,北宋黄裳能登萍渡水。想不到龙头年纪轻轻,也练成了这等轻功。”

苏夜失笑道:“教主有所不知,我踏足之处,湖水会凝成一块浮冰,借以托身。今夜鄱阳湖风平浪静,才容易施展这项本领。若放到潮起潮落的大江上,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你没看到水中的冰,自然误以为我轻功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大寨之中。这时,其他帮众早已被惊动,纷纷赶来查看,因为没有得到她的号令,不敢随意进门,只把这间木屋围的水泄不通。苏夜示意他们稍候,又看了看阳顶天,微笑道:“阳教主,你果然还是知道了。”

阳顶天神情漠然,冷冷道:“请恕阳某不想谈这件事情,只想要成昆的性命。”

苏夜点点头道:“这个自然。周坞主,潘舵主,你们带人下去吧,等我叫你们再来。这里的事由我独自处理,无需关心。”

她投胎前后都生长江南,水性精熟,后来创立十二连环坞,更把水当作了家乡,在水中时,灵活如游鱼,却没有任何一条游鱼能比她更快。因此,百损道人跃入水中,想要深潜下湖底,借着雄厚无比的内功逃走,实在是太小看了她。

百损道人死后,只剩一个半死的二徒弟,以及毫发未伤的三名坞主。四个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满脸恐惧,因为被她点了穴道,动都没办法动一下。

苏夜坐回椅子上,运功蒸干头发和衣裳,沉吟片刻,笑道:“教主必然听说我在鄱阳湖,才匆匆赶来?”

那天晚上,阳夫人无路可走,只能对丈夫坦白交代。阳顶天如同五雷轰顶,至今还有不敢置信的感觉。还好他内伤已然痊愈,虽然气的半死,终究没什么事情。他一向深爱阳夫人,直到这个时候,心中对她也没什么恨意,反倒觉得成亲以来,阳夫人终日郁郁不乐,也算受够了罪。

然而,他不恨阳夫人,却绝对不可能放过成昆。他心绪杂乱至极,不知道该怎么与夫人相处,更不能对他人倾吐,数日后,便动身下了光明顶,打算去中原寻找成昆。来到中原后,他又恰好听到苏夜的消息,便找上了门,口称明教阳顶天前来拜访。

周无畏当然不敢小看他,正在请他安坐,好让自己前去禀报湖主,却听大寨中传来长笑之声,还有龙吟细细。两个声音均清越无比,在湖面上借着水声,远远漾开。阳顶天向来百无避忌,听出那是苏夜的长笑声,知道她遇上了强敌,便赶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苏夜听完之后,心想果然如此,脸上却不露出,笑道:“原来如此,那么请教主在旁稍候,等我处置了帮中事务,再来谈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