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自我肯定中沾沾自喜,这时有人敲门,他顺手将镜子翻转到另一面,嘴角同时沉了下来。
“进。”
他没料到会是陆行焉。
他看到她的样子,两道剑眉一拧。明明给她送去了华美的衣裳,怎么她又穿得黑漆漆的。还好这一张脸清丽逼人,否则,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生动。
他方才演习半天,毫无作用,见到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一动也不动的。”她仰头看向谢宴。
她的语气太过平常,好像从没离开过四时居。谢宴一时间,有点儿像在做梦。
察觉到她的内力是封锁状态,内疚之情快要把他淹没了,同时,他又有点不合时宜的窃喜。她封住的内力,如同将士卸甲,不正是向他表明,她不会伤害自己吗?
她如此在乎他的心意,自己竟然那般揣测她,实在太不大丈夫了!
“瞧你今日也是很美。”
女人嘛,都爱听漂亮话。
陆行焉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她看他这样子,是半分悔过之心都没有了。
“我没能杀死谢欺山。”
“别担心,只要死蛊回去了,他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他心里一团火气在燃烧,她不应先质问自己么,打他一通,或者在他面前大哭一通,他都接受的,提谢欺山做什么。
陆行焉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坐在椅上,很认真道:“你知道了当初奈何府里,我第一次遇到的人是谢欺山,所以你嫉妒他,故意让我去杀他的,是不是?”
“我嫉妒他做什么。”他口是心非,其实就是嫉妒,嫉妒的要疯了,但是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会嫉妒谢欺山的。
谢欺山算个什么东西啊。
陆行焉温软纤细的手,轻轻抚着他的手。
“你什么都有,不要嫉妒别人。”
她的语气十分温柔,在谢宴的心中,女性就应该是这样温柔的。
她这句话嵌入了他心里头。
他这些天先是被死蛊折磨,内功回流时,为了稳定真气,又是一天一夜未阖眼。尽管他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却掩不住眼眶周围的疲惫。
短短几日,他像变了一个人。
脸还是那张脸,比女人还要美。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黑色的深衣,因为风雨大,屋里头冷,他披着一件红狐狸毛的大氅,好看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他漂亮、健康,陆行焉心道,哪个女子见到他,都会要投怀送抱吧。
多年前禁月楼里她遇到的,就是这个人。
那时她心动了吗?太久了,她不记得了,因为现在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心是否存在了。
她细细抚摸他的手,每根手指都不放过。他的手也生的这般好,手掌看起来很薄,实际有许多力量,十指纤长极了,骨节却很分明。
她从小就很惊讶,宗主有一双公子般尊贵的手。
她翻过谢宴左掌,只见掌心的皮肉完好无缺,原本属于此处的刀疤消失了。
也是,他想骗她,怎么会露出破绽呢。
他的指甲修剪地干净、平整,陆行焉忽然将他食指含入口中。
她的舌尖轻轻舔着他的指腹,眼神还是那么柔和、干净。
她用最朴素的样子,尽勾引之态。
你让他怎么能无动于衷?他虽然一直瞧不上世上其它的男人,但他自己也是个男人,男人的命,就是牵在女人手上的。
陆行焉开窍得很晚,年少时,他没得过什么痛快。在关山上,也是没好好来几次,身体就不行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行。只要他体内有真气,精气充沛,就可以施的上力,但他很讨厌自己被死蛊掣肘的身体,他怎么能用病痨鬼的身体去疼爱他?
在他看来,真正痛快的性爱,应是两厢情悦的,是两个完整的人,不仅要身体抱在一处,心也要紧紧贴着。
陆行焉将他五指,一根一根舔过。
他不就是欺负自己不懂么?真是太小瞧人了。她以前在妓女家住过一段时间,见过交媾的男女,可比他多了许多。
他以为他统管着江湖,就很厉害了么?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可怜人,现在么,就更可怜他了。
若她是他呀,就把自己武功废了,关进笼子里,打断她的腿,看她往何处跑。
陆行焉讨厌他看自己的目光,好像很爱自己似的。
只是如今他目光再热烈,她也看不出“谢郎”的影子了。眼前这个男人,很陌生。
不像宗主,也不像谢郎。
她心里可笑道,陆九啊陆九,你真是傻透了,在一起这么久,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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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中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