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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试的时候,除了纸,笔墨砚都可以是自带的,这会儿府尹府里,齐然就在认真地检查自己的毛笔。
齐晏紫看得嘴角抽搐——她就不明白了,来来回回不就是那几根毛吗,有什么好检查的?
小小年纪就是武痴的花寒花烈在练习上次阜远舟随手教的一套剑法,剑也没有出鞘,就这么来来回回比划着。
齐福和齐晏紫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这么空虚捏?
练了一会儿,花寒花烈默契地同时收了手,花烈见齐然表情挺淡定的,就好奇了,凑过去勾肩搭背问道:“怎么?小齐然不紧张了?”
齐然瞥他一眼,继续检查砚台,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花烈挑眉,看了片刻,默默地走到花寒身边,摸着下巴深沉道:“完了花寒,小齐然紧张到连话都不会说了。”
花寒看齐然一眼。
齐晏紫无力:“阿然就这习惯……”
花烈又凑回去,“齐然你这么紧张嘛,依你的学识,绝对会榜上有名的~~~”
素来沉默的花寒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年纪尚小,过多三年再来一次也无妨。”
然后被花烈齐晏紫齐福同时甩了一个白眼——大哥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安慰人的话太不中听了!
花寒木着脸。
倒是齐然听罢,抬起头来,道:“中不中举在其次,其实为民请命也不止当官一条路而已,不过既然来了就得尽力,我觉得有些紧张也是自然的。”
前几日阜远舟也来过府尹府,和他说了些话,他的确受益匪浅。
齐晏紫托着腮帮子,“阿然说话忽然变得好老气横秋哦……不过神才不是说了么,你好好发挥的话,中举不是问题。”
齐然道:“难说,今年新帝大开恩科,挺多有学之士来考试的,譬如那位苏酒才,就正正当当是状元之才。”不过性子懒散了点。
……
甄府,书房里,那位被齐然夸奖为“状元之才”的苏某人正在做一点也没有“状元风范”的事情——发呆。
而他发呆的对象——甄侦正相当无奈地在准备笔墨纸。
甄侦都在怀疑是苏日暮要考试还是自己要去参加文试了,这丫的什么都不上心,要不是他今个儿因伤放了个假,刚好问起来,苏日暮是不是打算明天出门的时候才告诉他没有准备考试要用的东西?!
搜罗出一大堆的毛笔和墨条,甄侦道:“你惯用哪种毛笔和墨水?自己过来挑。”
他拿起两支掂了掂,羊毫笔迹圆滑,狼毫笔锋较利,苏日暮虽然字是新近开始练的,但也看得出那种锋芒锐利的感觉,应该是善用狼毫吧。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得动静,甄侦纳闷地抬头,方知道苏日暮那厮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在发呆呢!
他刚想开口唤人,忽然发觉苏日暮的目光其实正定定地落在他身上,说不上是不是认真,不过目光有些空洞洞的,显然是在出神。
甄侦顿了一下。
又是那种眼神——那种淡淡怀念的、透过他在看过往的眼神。
他好似在看再也回不来的过往,大而明亮的眼睛里连悲伤都没有,只深藏着那丝丝缕缕安静的、无声的死气,有点卷曲的额发和他尖锐的个性委实不像,温顺地顺着眉梢落下,发间阴影中的轮廓优美不可思议。
那一瞬,甄侦也好像被那股死气感染,心口竟有种窒息般的感觉,牵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一时只觉呼吸不能,好片刻才压下这异样的情绪。
甄侦不是头一回知道自己像是苏日暮的哪一个故人,从一开始见到这个人,对方呆呆望着他时那一瞬眼眸破碎的神情就实在太悲哀,好似有什么不能触碰的记忆随着他的出现而猛然重见天日,拉扯着他下地狱。
他甄侦喜欢以心窥人,这样一个骄傲坚毅的人有弱点握在他手中,他本该觉得高兴,为什么此刻却难受得那么厉害?
而且……不甘……
……不甘于……不甘于苏日暮透着他在看别人,而不是他……
秀逸柔雅的男子眼底掠过一羽冷意,轻而寒凉,令人不寒而栗。
他没兴趣去追究自己的独占欲是哪里来的,只不过,他想要的,岂有得不到的理?
甄侦放下手中的毛笔,发出的轻微响动声将出神中的苏日暮一下子惊醒过来。
苏日暮晃了晃脑袋,飞快地蹙了一下眉又不着痕迹松开——该死的,他怎么在这个讨厌鬼面前这么没警惕性地发起呆来了。
甄侦也不揭穿什么,只道:“挑些你惯用的去吧。”
“哦。”苏日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貌似有些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随他去了,在毛笔墨条堆里挑挑拣拣了几下,拿了一些顺手的。
甄侦又回身去拿来一尊岫岩玉枯木逢春砚,“这个也带上。”
苏日暮拿过来一看,上看看下看看,啧了一声,“是真的岫岩玉啊……”这个当真值钱啊……
目前处于财政赤字状态的苏某人口水哗啦啦的。
甄侦风轻云淡看他一眼,也晓得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倒也不在意,“你若是喜欢,送你便是。”
苏日暮一脸佩服地目视他——这是怎么样一种财大气粗的地主语气!
“话说回来,你很有钱么?”摩挲着那个岫岩枯木逢春砚的苏大才子问。
甄侦愣了一下,想了想,“是挺有钱的。”明里暗里有几笔俸禄,田产珍宝黄金也赏赐了不少,还有很多私人开的生意上的产业,算起来倒真的挺富有的,光是钱庄里现在存的那些就够他挥霍下半辈子了。
苏日暮摸摸下巴做沉思状,“原来做贪官颇有前途啊……”
甄侦嘴角动了一下,“你哪里看出我像贪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