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另一个同事还有工作是吗?”秦戈没话找话聊。
谢蔚然:“他要等泉奴。”
秦戈想起来了:“对,你说过。”
谢蔚然:“他不听我劝。”
秦戈:“什么?”
谢蔚然:“我同事啊。我告诉他,泉奴肯定已经不记得他了,但他不相信,一定要等雷欧抵达北京,亲眼见一见他。”
秦戈心中一动:“你的同事和泉奴有过什么事情?”
“雷欧……我是说上一个雷欧, 他二十多年前来过中国,你记得吧?”谢蔚然耸耸肩,“他当时就在危机办总部工作,对雷欧一见钟情。”
秦戈:“……这也太难过了。”
“雷欧告诉他自己会忘记他,但是他不肯放弃啊。雷欧回国之后,他还常常给雷欧写信,和雷欧各种聊天来往。”谢蔚然耸耸肩,“后来雷欧跟他说了一句‘再见’,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秦戈陷入了沉默。
泉奴的告别永远是简单的。简单才能利落。纵使有感情,但他们不会带着这些感情进入下一段生命。
因此用简单的告别,让对方也得以尽快逃脱这个桎梏。
“……他自己本身就是研究罕见特殊人类的,他为什么没能控制住自己?”
谢蔚然很惊奇:“秦老师,这个可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爱情如果能够受控,它也不至于会衍生出这么多悲剧了。”
这是秦戈认识谢蔚然四个小时以来,她说的第一句令秦戈感觉“原来你也不简单”的话。
谢蔚然把大闸蟹收了起来,放好小桌板。飞机开始降落了。
她扭头问:“秦老师,你谈过恋爱吗?”
秦戈:“……谈过。”
飞机穿破了云层,机翼下开始浮现万千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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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秦戈的是华南地区办事处的司机,联系秦戈的时候问他谢蔚然在不在身边。
秦戈:“在的。”
但是回头一看,他立刻又震惊了:除了一只趴在行李箱上吐泡泡的大闸蟹,谢蔚然不见踪影。
司机在那头叹气:“小谢就是这样的,辛苦你了秦老师。”
秦戈:“她……她做事总是这样的吗?”
司机:“除了自己的研究,她做什么都丢三落四。”
秦戈挂了电话,看到谢蔚然从另一边跑来了。“你去上厕所之前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一声?”秦戈没好气地问。
谢蔚然:“你上厕所还要人陪?”
秦戈:“……行了行了快走吧。把你的蟹拿上!”
谢蔚然似乎也知道自己惹恼了秦戈,前往酒店的路上一声不吭,连大闸蟹都收了起来。
司机在前面也一声不吭,秦戈最先受不了车内可怕的沉默,主动挑起话题:“谢蔚然,研究所的工作很忙吗?”
“非常忙。”谢蔚然点点头,“最近主要在做人鱼的项目,争取让人鱼也顺利申报上特殊人类种族。”
这事情秦戈倒是第一次听说:“人鱼?是儒艮吗?”
谢蔚然笑道:“不是啊。我们说的人鱼,是基因序列跟人类极其相似的一种特殊生物,人身鱼尾,脾气古怪,而且特别固执。”
秦戈点点头:“你的研究对象就是人鱼?”
“不。”谢蔚然简短地说。
秦戈等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我的研究对象已经死了,所以我才这么闲,被安排来接待你。”
司机连忙在前面咳了一声:“那个,秦老师,小谢说话就是这样,你别生气啊。你是贵客……”
“没关系。”秦戈看着谢蔚然追问,“死了?”
“我的研究对象是茶姥。”她眉头轻蹙,语气低沉,“但她已经不在了。”
秦戈记得,茶姥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特殊人类,诞生时便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容颜一生都不会改变,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视作妖物,一旦出生就遭到处理。
“……茶姥,只有一个吗?”
谢蔚然摇头:“茶姥全国数量虽然少,但是前几年的人口普查显示,目前我们国家被发现的茶姥,一共有187个。只不过茶姥一般生活在山区,很少会出现在沿海地区。”
秦戈听得很认真。他发现说起茶姥,谢蔚然完全不是那副神游天外的茫然模样了。
“沿海地区的土地盐碱化程度比较严重,这位茶姥出生在海边,本身已经很罕见。更惊奇的是,她找到了能够在盐碱地和沙滩上种植的茶树。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谢蔚然边说边比划,“她其实很年轻,虽然看上去很老,今年也不过36岁而已。”
秦戈从她说话的语气里,敏锐地察觉到了难过和惋惜。
“她生病了?”